之言说:“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告诉天下东妖秘境已认她为主呢?”
挽歌闻言默了默,他深深地看了之言一眼,语气严肃地说:“此事莫要再提了。”
之言点点头。沉默着又喝了两口水,将杯里的水喝完了。挽歌接过来,问:“还要吗?”
之言摇摇头,他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内息,又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在秘境中真的就是一场梦一样。
之言设想了一下,如果他这个时候不离开会怎么样,当然,理智上也不会怎么样,但心里上有道坎——亲手杀死了自己在世上最爱的两个人——虽然是假的——但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的心情是真的不能再真了。这种事情他做梦都不想,可就是让他碰上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做得那么好……
不敢见到师父还在其次,首先,他要怎么面对自己?
想来想去,他还是去向风扬沙辞行。风扬沙有些意外,但并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多问。之言也并不会因此感伤,他明白,师父的不管不问,不是不关心他,而是对他的尊重和信任。
“只是……师父啊,这次你不应该那么信任我的。”之言一边一点一点地独自迈着步子在下山的小道上,一边回想这两年中的点点滴滴,本来不怎么感伤的心情,一下子就很沉重。踏出的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他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自己就后悔了。
毓秀峰的一草一木,是那么清晰地映在了自己的脑海。他说不准,这一次的离开会不会是永诀。他不敢赌,也不会赌,此后也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回想,所以,他要将这些花啊草啊的,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多么自欺欺人啊,明明下手的时候那么决绝,说“谁都不爱”的时候那么果断。
果然……骗得了谁,终究都骗不过自己。
他可以不想,可以不念,却不能再在他们身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山中的风飒飒而起,摇得满空落英。仿佛是为他送行。
“你们也觉得我应该走了啊。”他对着天空喃喃着,迎风拂了一把,唯一落入手中的,只有扬起的沙。
风扬起的沙,和师父的名字很相似,却不能因此就觉得,自己能碰的着师父。
若说沙,梦境里的师父,就是被他抓在手心的沙。
但师父是风,不是沙,不是能被他轻易地就抓住的。
所以他松开了手。
如果挽留不住风,为什么又要自甘下贱地去追那千差万别的沙,不成火候,也不成大器。
他也不高贵,但他不应如此下贱。做人要有起码的自尊。
因为深知如此,所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放手去抓,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想要的得不到,也就要放得下。
这就是药阁的主人。
至于师父啊……
这偌大的江湖,终会是要再见的吧。
希望再见还是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