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恶犬
第九回
闻到凯迪小姐取来的咖啡的香味，奶奶就说那是上等的好咖啡，不能暴殄天物随便冲泡，把好东西给浪费了。说完，奶奶找出了一个精致美观的咖啡壶，给我们煮咖啡喝。
我记得那个咖啡壶，在我小时候，奶奶就经常用它。对于咖啡品质的好坏，我到现在还不擅长鉴定，但心里一直认为用那个咖啡壶煮出来的，肯定就是好咖啡。
随着咖啡的醇香逐渐在空气中弥散，我似乎又回到了在奶奶家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美好时光。
煮出来的咖啡果然香浓，很好喝。凯迪小姐喜欢又苦又浓的黑咖啡，爱喝苦咖啡的习惯是她在艰辛中养成的，她以此提醒自己不忘记生存的苦涩。
凯迪小姐没有固定的职业，靠着贩卖各种兽皮鳞甲赚钱。有时要到偏远地区去收货，很繁忙，许久都不会回来。收到的货在出售后又格外清闲。
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属于人类，不仅有其他更加强大的智慧种族，还有许多可怕的野外生物。
凯迪小姐在外闯荡，既艰苦又危险，生活作息没什么规律。她说，过惯了这种日子，就很难再回到平常人那种井然有序的状态了。
我并不介意喝浓咖啡，但更喜欢依照心情，选择各种不同的风味款式来品尝。
凯迪小姐的咖啡拥有很纯粹的朴素口味，什么都不添加，未免显得粗犷。我喝的时候加了些糖，使那淳朴的口感中增添了几分贴心的甜蜜。
在生活规律上，我属于夜里睡不着，早晨起不来的类型。父亲常常教训我，说我把日子过颠倒了。如果我任性，硬是不愿纠正，等到我年纪大了恐怕不利于健康。
父亲的说辞大义凛然，不无道理。但我想：既然我的身体比较适应现在的作息安排，又何必要委屈自己改过来呢？或许我与众不同，就是昼伏夜出的习性。
胡说八道！父亲听完我的上述想法，严厉驳斥。母亲劝我别整天胡思乱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少饮咖啡，多喝绿茶。我认为，生活习惯和咖啡没什么关系，想喝还是可以喝的。
喝着咖啡，凯迪小姐的精神又振奋不少。她已经喜欢上这种咖啡的味道了，直夸推荐给她的咖啡店老板没有骗人。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名云道恶犬事件”的后续发展，很关心佐克·塞尼卡遭遇了什么，是否有生命危险。
听了我的追问，凯迪·沃恩一边回味着留在嘴里的咖啡醇香，一边述说道，“湿热的雾霭在中午时分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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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雾霭在中午时分才渐渐散去，泥地和石板路上依旧还是布满了水露，没有半点干燥的迹象。
布利泰种植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府邸里的人全都陷入一片慌乱紧张之中，好不容易才又恢复一点点的平静。
眼看外面的迷雾虽然已经散尽，但人们内心的疑团却不断浓重扩大，好似雾气渗入到脑海，遮蔽了有关于真相的认知。
佐克·塞尼卡已经将他经历的事情说过五遍了，刚才又说了第六遍，他实在不希望再有第七遍了。
重复述说那样恐怖的体验，并不是件有趣的事。第一次讲述时，劫后余生的恐慌仍然残留在心中，脱离危险的庆幸刚刚萌发，佐克还能够说得很生动具体，虽然条理不够清晰，至少很鲜活。
说第二次时，佐克通过逻辑思维，对整件事进行了梳理，已然将详细过程完整讲述得十分明确了。
第三、第四次时，佐克感到厌烦。第五次时，他几乎就是生气了。第六次时，他把事件以最短的语句加以概括，试图早些脱身，但没想到对方一再询问他细节，令他差点因为气忿而失控。
佐克想：作为一个险些丧命的受害者，最需要的不是一篇又一遍地复述自己的可怕遭遇，而是需要安慰和关怀。
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事，佐克当时全身僵硬地瘫坐在吸饱雾珠的泥泞地面上。他的大脑中因为那令人畏惧的景象而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好像不是他的一样，根本动弹不得，因此他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发抖。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实在太快！各种感觉也仿佛从佐克体内被刹那间夺去，对于飞溅在脸上的鲜血，佐克也无动于衷。
佐克有没有发出呼喊？应该有吧？会不会被人听到？可能不会——为什么不会？因为雾。
只有团团包裹在身周的雾是那么的真实，整个世界——连同佐克的灵魂都被雾侵蚀了。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佐克后来回想那时候的情况，仍是这么认为——认为自己大概死掉了。
佐克！有人在重重迷雾中喊他的名字。那是天使的声音——只有天使才会有如此优美的声音。
佐克！有人将他温柔地扶住。好温暖，好舒适的扶持，那种好似婴儿受到母亲呵护般的安宁平静一点点地将佐克的感觉唤醒。
又有液体滴落在佐克的面颊上，很温暖——不是鲜血，而是珠泪。有人在为他落泪，为他哭泣，为他伤心。
是莎夏！佐克看清了那张泪水涟涟的真挚容颜，比天使还要美丽。“莎夏，”他开口呼唤她的名字，泪珠滑进他的嘴唇里，混合着血。有点甜——血的腥，有点咸——泪的涩。
佐克想露出笑脸，让她别再担心，但不知笑得是否成功。他对她说了似乎是逞强的话，“别哭了，我会心痛的。”
“你这个大傻瓜！”莎夏哭喊着，把佐克抱得更紧。女孩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
佐克能够感受到她柔美的身姿线条，感受到她真切关怀的心跳起伏，感受到她充满浓情的呼吸节奏。
佐克回报莎夏的关爱，两人拥抱在一起。他感动得潸然泪下，刚刚经受的恐惧仿佛梦魇，使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此刻，佐克心里只愿意依恋她秀发的芬芳，她肌肤的甜馨和她气息间的香韵。
“小……小姐！”紧随莎夏赶来的女佣贝基惊慌失措地开口，语调发颤，“那……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