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二十多天长途跋涉,维克多感到一丝疲惫。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做一名领主。
四百多人的迁徙,不仅是让这些平民吃饱穿暖,不受怪物的威胁那么简单,除了这些最基本的保障,这些人还会有更多的需求,比如,配偶、权利、在群体中的地位等等。
纳尔森是个经验丰富的佣兵团长。这一路上,没有领民死于怪物之手,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但是,他也并不擅长管理这些平民。
几个民兵,在没有制约的情况下,一点地位上的优势就让他们迅速蜕变成欺压弱小的恶霸,那么,战熊正式成员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维克多认为,战熊佣兵团的成员还没有变得像那几个民兵一样的穷凶极恶,并不是因为他们本性善良,而是佣兵们还没有意识到角色的转变,他们还把这次迁徙当成一次佣兵的保护任务,并严格遵守佣兵道义。
这次发生的事情,会让一些人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
说起来,维克多还要感谢那个猥琐的茅斯,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将事情宣扬出来,可以想象,纳尔森为了保护他的团员,私下就会将那几个人灭口,维克多还会被蒙在鼓里。
纳尔森是遵守道义的佣兵,这不能说明他是个善良的人。事实上,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佣兵,无论如何也与善良无缘。如果,他开始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那他就会像第一次品尝人肉的野兽那样,持续地将人类作为猎物,而维克多将彻底失去对这个群体的控制。
想到这里,维克多感到十分沉重。
“你需要一个管家!”老学者一针见血的指出。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埃德文还是布鲁斯,甚至妮可和其他几个见习骑士,都表现的很漠然,他们不在乎被胁迫的农妇,也不在乎被杀死的罗根,更没有过问那几个被驱逐民兵的下场。
维克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贵族阶层和平民世界是割裂的,而联系这两者之间的是贵族提拔的管理者:管家、镇长、治安官、村长等等。这些人是贵族统治平民的耳目和爪牙。
“我应该怎样选择一个管家呢?”维克多只得向埃德文大师请教。
维克多的脑海中的记忆大多是关于贵族礼仪,以及如何取悦女性的技巧,却没有关于成为一个合格领主的权谋。这都是索菲娅女侯爵的功劳。
“领主的管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他不但要擅长处理领地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精通贵族礼仪,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对领主绝对忠诚,在此之前他首先得识字。”埃德文轻轻吹散松子茶上升起的热气,对维克多说道。
维克多大为泄气,仅仅是识字这一项,他的领民中就挑不出几个人。
“事实上,绝大多数领主家族的管家,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往往还是这个家族的血裔,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绝对忠于家族,而他们的后代将持续为家族服务。这些人也是担任村长、镇长、治安官、税务官的人选。”埃德文看到维克多泄气的模样,又补了一刀。
维克多知道埃德文说的是事实,温布尔顿家是千年贵族,家族历史比冈比斯王国还要古老,在小男爵来人马丘陵的时候,索菲娅就派了一位家族管家为其效力。那位管家也是温布尔顿家族的血裔,一路上,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在被盗匪袭击的时候,那位管家第一个遭到屠戮。
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约克家族为了拿捏小男爵的一个手段......,维克多暗暗想到。
“看来,我只能先放一放了。”维克多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应该考虑下将纳尔森队长的妹妹,纳为贴身女仆,她将来生下你的后代,那个孩子将家族管家的天然人选。”埃德文似调侃又似正式地建议道。
维克多怦然心动。纳尔森是他目前可以依仗的主要力量,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和纳尔森的联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莉莉娅青春动人,娇憨靓丽,身上有一种不同与贵族女子的活力,她本人对维克多也极具好感。
在接下来时期,纳尔森和他的手下将是维护维克多统治地位的重要力量,笼络纳尔森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恐怕才是老学者建议维克多将莉莉娅纳为贴身女仆的真正原因。
维克多知道,纳尔森不希望莉莉娅过多的接近自己,他是害怕妹妹最终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贵族的贴身女仆是贵族承认的合法伴侣,在领地内拥有较高地位,而她们所生育的孩子,也有可能觉醒骑士血脉。这些后代一旦成功晋升为骑士,立刻会被承认家族继承权。所以成为贵族的贴身女仆是平民女子普遍渴望的归宿。
维克多偷偷地瞥了妮可一眼,发现女见习骑士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纳尔森队长虽然没有贵族血脉,但他是一位强大的凶暴战士,理应得到尊重。”
维克多的沉默,让布鲁斯骑士误以为,他是在嫌弃莉莉娅的身份,忍不住开口为纳尔森抱不平。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位高傲的骑士非常欣赏纳尔森的能力与力量。
将别人的妹妹纳为贴身侍女,竟然是对他的尊重.......这果然是万恶的贵族逻辑。
“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我还需要先问问纳尔森,以及莉莉娅的意见。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现代社会的价值观让维克多非常犹豫,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没有合格的管理者之前,我将亲自承担这些内政事务。虽然这有失贵族的体面,可毕竟是我的职责。”维克多扬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埃德文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对维克多的想法很感兴趣。
“我打算将这些领民分成六个组,让他们自己选出各自的组长,这些组长带领组员完成我分派的任务。他们遇到的问题,组长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我将根据情况酌情处理。”维克多回答道。
“但是,你无法保证他们的忠诚。也许,这些人很快就会变的像那个罗根一样,他们会联合起来欺骗你,并与你的名义,再去压榨手下。千万不要低估这些下等人的小聪明和胆大妄为,这些人一旦作恶将毫无底线!”老学者并不看好维克多的办法。
“您说得对,对于没有道德信仰的人来说,绝对的权利会导致绝对的腐化。所以我还打算给每个小组指派一个副组长,这些副组长不能干预组长的工作,但是他们每过十天可以直接向我汇报他的所见所闻,而副组长职务,由成年领民轮流担任。”
监督与举报是制约权力的有效手段,作为一名穿越者,维克多当然懂这个道理。
“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化?非常深刻见解,我必须承认,维克多你令我大吃一惊!”埃德文惊叹地对维克多说道。
“不错的办法......维克多,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忘记使用鞭子!”
布鲁斯骑士的淳淳教诲,让维克多无语。
维克多和众人交换意见,前面的队伍传来一片欢呼声。
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新领地。
维克多登上山坡,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紫色海洋,定睛看去,却是一株株足有一人多高的紫色植物,这些植物茎干笔直,没有枝条却的顶端长出一片片紫色叶子,它们一个挨着一个,一棵挤着一棵,层层叠叠地连在一起,一阵轻风掠过,紫叶拂动,如波涛如海浪,蔚为壮观。
看着壮美无垠的紫海,听着生机盎然的鸟语虫鸣,维克多心中百味杂陈。他将和过去的自己告别,无论是命运坎坷的前生,还是危机如影随形的小贵族,他在这里将迎来的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