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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见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我茫然的心忽然被惊醒。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去想这些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渐渐忘记,抹平这些,我以为自己会重新认识他死的原因,放开这些,可是,事实是我骗不了自己,我始终忘不掉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里涌出;忘不掉那渐渐变红的棉花糖;忘不掉他最后那眼怜爱的目光……

我唯一想要永远记得的这个男人,他让我觉得他是爱我的这个男人,他走了,我是那么的不开心,可是我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的哭泣,就像我走过去看着爸爸一样,我不哭,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意在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看着我用眼泪给他送行的。他是想我们一起回家的。

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我也想看到你为我笑,愿意有你在身边;总是在人来人往的时候想起他,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家,可是你们都离开我,我该怎么办呢?

爸爸,你当初是想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家啊?你离开了,有没有担心我在这个家里会不开心?

放学的时候,刘天任然在校门口推着他的单车在等我。而肖乐知道我脚受了伤,担心我一个人走不方便,所以也留下来等我。

“姐姐,他是谁啊?你们同学吗?”

“嗯,同学,顺路帮忙而已。”

“坐上车吧,伤的那么重都是我的事儿。这……这是你妹妹?”

他的后两个字像是硬生生的从嘴里拖出来的,听的让人浑身不舒坦。“是,走吧。”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好像只是为了走路而走路,第一次让我觉得周围的氛围好压抑。

可能肖乐也觉得气氛特别的压抑,所以她说“姐姐,有人陪你我就放心了,我去医院看看妈妈加不加班儿。”

“嗯,好的。你去吧。”说完肖乐加快步伐离开了。

“肖蒙,你还有,还有妈妈?你不是……”

“不是我妈是她妈。”还没等刘天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是你妹妹,她的妈妈难道不是你的妈妈吗?”

“说不是就不是,别问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我任然用我那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好了,刘天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走。”

“嗯,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看着刘天在夜幕中渐渐消失的背影,我有一种冲动,是好伤心的冲动,如果姥姥没有死,如果爸爸没有死,如果我也有个完整的家,我一定不会和现在一个样的,可是这仅仅是如果,仅仅是想象,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我知道刘天会觉得奇怪,我在松河畔一直都是大人小孩儿口中那个没有人要的孩子,而到了郁青之后不但有了家,还有了妹妹。这在他们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他要如何想我?所以我会打断他,我不想听到他口中的那些对我原来的看法。

他可能会想,原来她的爸爸妈妈真的各自有各自的家,就是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吗?把她丢给老人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了,现在肖蒙却要来他的继父或者继母的身边生活了,她没法和别人一样有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就是那个大家口中的野孩子。

这多么的可笑,他一定会这么想的。我不想看到别人同情或者是可怜的目光,我不需要,永远不需要。

可是他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我又知道什么?我连自己的妈妈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自己的爸爸怎么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算是知道?

他们谁都没有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就一个个离开我了。我需要怎样才能了解他们?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三点一线的生活,是一个很迷糊的方向,我一开始把方彩怡给我的这个家,定位成自己的家,可是我错了,我走了这么些年的路任然走不回家,我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找寻回家的路,可是谁把我丢了?他们有没有像我这般在寻找?寻找一个孩子。

“妈妈,我要那个芭比娃娃好不好?”

“可是这回我们已经买了彩虹糖了啊。”

“可是妈妈,你看她在冲我笑,她想让我把她带回家。”

“是吗?那就这一次,下次只准买一个礼物哦。”

“嗯,妈妈真好。”

看着母女俩牵着手走进商店,我忽然泪如雨下。

我没有冲着别人笑,所以没有人愿意带我回家吗?我告诉自己:肖蒙,别哭,千万别哭,你要笑着,等那个愿意带自己回家的那个人。让他看见你的笑容。

我忽然想起来,我是那个曾在带我走的爸爸面前泪流不止的丫头。因为当时我最在乎的不是他,我想住在那里,我想和晓阳在一起,我愿意和这个朋友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即使是我哭着他也会带我回家?

因为,他,爱,我。

然后我看到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不见了。原来她回家。

我走进商店,拿起一个同样的娃娃。

拿起来的时候我看了很久,老板走过来,看我对着娃娃发呆,以为我不愿意买了,就一个劲儿的对我推销,我只是冲他笑笑,然后他向我手中的娃娃看去“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娃娃的裙子很脏了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很多小孩子总是会用手摸的,他们有的时候手上很脏,难免的会弄脏了,你等着我再给你拿个好的。”

然后我看到在老板的后面的房间里堆着很多这样的娃娃,她们就那样被随意的堆积在那里,我想他们是还有找到带自己回家的那个人所以要在这里吧。

“喏,给你这个,这个很好。”然后他把我手中的那个娃娃重新放在了柜架上。

我付了钱,把娃娃带了出来,可是透过玻璃窗,我好想看到那个衣服脏脏的娃娃好像自己在哭泣,很多人都亲手拿起它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把她带走,其实它也好想,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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