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斯跟着张室走了很久，这片遍布焦泽的区域似乎很大，走了这么久连方向都没变。这片森林的树都很高大，一路上常见的都有二十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头顶是茂盛的枝叶，阳光稀疏的撒下来，慢慢起了些灰蒙蒙的雾。好在这些树木间隔比较大，茂盛的枝叶下有很大的场地，各种不认识的植被和藤蔓覆盖了地面，灌木丛遮挡了四周的景色，它们大部分有两道三米高，森林阴暗的环境让这些植被挂满了露水，但海斯感受不到潮湿的空气，刺骨的阴冷，以及脚下踩过的是什么。张室走在前面开路，背后的剑一直发出那种淡淡的白光。海斯走到他身边，他左手拿着砍柴刀砍掉路上延伸过来的植被，右手则一直握着剑柄。露水打湿了他的帽子，顺着帽檐滴到他按剑的手上。焦泽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很久了，耳边传来野兽的低吼，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引诱猎物走向死亡的女妖。
张室注意到海斯走近，看了海斯一眼“怎么了？”
“已经看不到焦泽了”
“焦泽是一种能量体，我可以感受到它，这片焦泽范围很大，我们一直走在它的边缘。”张室甩了甩刀上的水，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学者们希望我测量出焦泽的面积，现在看来我们恐怕要在这附近待几天了”
海斯学着张室抖了抖袖子上的水，他并没有被水浸透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那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张室走在前面继续开着路“一般焦泽不会这么大，我们走了这么久连方向都没变，也就是说现在连它的半径都没测出来。我之前看过关于焦泽的资料，古金赛纶王朝陈兵四十万的防线被荒灵大魔导师一击歼灭，那次形成的焦泽绵延了九十公里，焦泽的寿命延长到了七个月。根据方寸帝国的情报，各国失踪的兵力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了，如果他们全在一个地方遇难的话，形成的焦泽范围应该和这差不多大。这代表各个帝国的军队全部在同一个地点遇难”
“也就是说各个帝国的目标是一样的？”海斯好像抓住了一点头绪。
“就目前形势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张室停下脚步，惨淡的白光萦绕在他身上，附着在他身上的露水从他的衣服中升起，在他头顶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水滴，张室抽出剑点了一下水滴的底部，水滴顿时化成无数个更小的水滴全部向焦泽的方向飞去。
“那是什么？”海斯看着这个情景，总觉得在那见过。
“念气的一种”张室收回剑“相传起源于古西临帝国，也就是你所在的时代。辉月时代，也就是古金赛纶王朝鼎盛时期，魔法师兴起，念气师一脉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所以你刚才看到的也只是点皮毛”
张室的眼睛看着地面，他看起来有点失落。
“你是这一脉的继承者？”海斯看向水滴飞过的地方。
“算不上，我可能只是刚好会一点念气，学会尝试找过其他残留的念气师，但直到现在也还没找到。所以其实我连自己是不是念气师都不敢确定”张室停顿了一下，看向海斯“你是我这么多年找到的第一个能告诉我真实历史的人。时间扭曲了很多东西，活下来的胜利者们书写的是他们想要的历史”
“哈”海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你带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如果真能找回我以前的记忆，我也会带你了解以前的世界”
张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抬头看向水滴飞去的方向“我把它们派去探索整片焦泽覆盖的区域，之后我就能画出焦泽的平面图”
海斯嗯了一声“看起来帝国对你们隐瞒了什么”
“各个帝国对其附属国尚且隐瞒很多事，更不要说对学会这种中立势力了。学会的研究院院长担心这次合作会给学会招致不可承受的打击，派我来调查以决定是否同意这次的合作。现在看来，这次合作的决定权应该要呈交给陈副会长了”
“怎么说”
“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座森林的魔力波动很奇怪，整片大陆上已知的魔力波动怪异的地方通常都是凶恶的埋骨之地。”张室从背包里掏出一张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他嘴唇快速的动了几下，那张动物皮飞向头顶两米的地方向四周洒下半圆形的光芒。海斯衣服上的水迅速的向脚下流去，空气瞬间变得干燥了起来，覆盖在脚下的植被慢慢褪去，刚露出的地面也跟着变得干燥，直径约五米的干燥地面上散落着几根不知名动物的骨骼。
“这是什么？”海斯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也怪不得自己，四百年后的复生和可笑的失忆让海斯脑子里一片空白。
“魔法护盾，魔法师们写在各种生物皮毛上的魔法，使用时只要读对对应的咒语就行了”张室找了一块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坐下“魔法师们的东西用起来倒是挺方便的”
海斯看着张室起伏的胸膛，连续砍了那么长时间的植被让张室这样的人也有点累了。海斯倒是感觉不到累，但如果自己在前面开路的话，摸不准方向不说，对于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自己恐怕也没有方法应对。
“方寸帝国找你们应该也不是单纯的寻找宝藏”海斯也找了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坐下，在张室左前方三米的位置。海斯脚边刚好有一块不知名动物的骨头，他拿出张室给自己的那把短剑，漫无目的的划着骨头。短剑上没有张室身上那无处不在的惨白色的光，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剑柄上刻着“沉悼”两个字，但又不像刻上去的，那种痕迹和自己手心的字很像。骨头和自己的脚差不多大，海斯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和自己的小手臂也差不多大，骨头表面很干净，形状像一个笔直的树干，两头没有类似人类的关节骨骼，也没有断口，海斯甚至怀疑这就是一根笔直的树枝，但短剑划过它就是划过骨头的声音。
“紧挨这座森林的三个帝国向来不和，学会的初步推断是他们想要在这座森林里找到一条可以顺利通往其他帝国的路，以达成奇袭的效果。但如果这片焦泽真是三帝国所失踪的士兵形成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森林里的某种东西把他们引到了这里，三帝国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即使他们中都有最顶尖的魔法师探路，也不太可能在几个月之内相遇并全部葬身于此。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军队的目的性很高，一些临时聚集起的军队都能形成军魂，别说十几万兵力，就是单方寸帝国的四万七千兵力，想要全部引诱都是曾经的荒灵大魔导师也做不到的”
“第二点就是三帝国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密谋，他们制造出某种信标，或是发现了森林里的一种信标，这种信标能让三帝国的兵力迅速集结在一起，但最终失败了。这种可能性很大，这座森林西边的东临帝国上一年由于寒潮的提前到来导致了农作物大面积欠收，这种情况下支撑四五万兵力来这座森林里探险可不是脑子一热的决定”
“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三个不合的帝国联手？”海斯低头拿短剑划着骨头，沙沙的声音让他感觉很熟悉。
“很多，各个帝国间并不会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它们真正关心的都是利益分配问题。以前的人族式微，饱受其他各族的欺凌，所以以前的人族联盟向来很坚固，像以前人族建立的古西临王朝和金赛纶王朝，几乎所有人类都会去寻求庇护，但那是涉及生存的问题，其价值远在利益之上”张室语气低沉“以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各帝国很有可能是在打那些远古守卫的主意”
“远古守卫？那是什么？”
“远古守卫有很多种，最早是龙族守卫自己宝藏的一些亚龙，传闻之前的年代龙族散落在世界各地，它们喜欢收集蕴含充沛能量的东西，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异常珍贵的能量结晶，龙族把这些散发着各种光芒的东西集中到自己的巢穴中，浓郁的能量波动吸引了很多种族，数量庞大的探险者分布在各个巨龙巢穴附近企图得到这些宝藏，大部分巨龙刚开始的时候经常长时间驱役附近的野兽或者自己的亚龙清除这些探险者，动辄几十年的驱役对巨龙们不算什么，，但一些文献上记载龙族漫长的寿命给它们带去了一个致命的缺陷，每隔一千年龙族都会陷入一场长睡中，这种长睡通常持续上百年之久，当时的探险者利用这一点盗取了巨龙珍藏多年的宝藏，一些贪婪的探险者甚至屠杀并分割了几条巨龙的尸体。而那些幸免于难的龙族开始想一些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已知的包括魔能石像、死亡领域、熔岩地狱、亚龙军团、精灵军团、沼泽幽灵、荒灵部落等，用来守卫巨龙的宝藏，它们统一被称为远古守卫”
“听起来远古守卫也不是一种邪恶的东西，龙族只是在保护它们的宝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是无恶不作的巨龙。我查阅了一些相关的文献，龙族分散的年代被称为巨龙时代，那时候它们称霸了整片大陆，各个种族都是在它们脚下苟延残喘的蝼蚁，所以历史上各个种族对于屠龙的呼声都很高，很多种族都会给杀死巨龙的勇士戴上象征荣耀的称号”
“龙族，很强吗？”海斯抬头看着张室。他终于削尖了那根骨头，骨头的内部只有几个细微的小孔，应该是提供营养的血管留下的痕迹，被磨下的骨粉在海斯脚下堆成一个尖尖的小山包，看起来像是一座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