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傅子墨这家伙就是本将军的克星。
本将军活了两世,从未像现在这般庆幸,休沐终于快结束了。
婚假休沐的这五日,是我这辈子加上上辈子过得最憋屈的五日。
每日寅时末傅子墨便来叫我起床用早膳,没把我叫醒来吃过饭决不罢休,午膳与晚膳也会提前半个时辰通知我。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每日辰时,傅子墨必定会端来一碗调养身子的补药,盯着我喝完。
想我上一世,风流不羁,洒脱随性,今世却沦落至这般,真是可叹、可泣!
我望着桌上这碗黑乎乎的汤药,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抬头讨好地看着傅子墨:“能不喝吗?”
傅子墨颧骨上的淤青已全消了,着着件淡青的长衫,颇具旷达意味,衬得他的微笑格外好看:“阿渊,莫任性,御医也说了,你的体寒之症不可再拖。”
“御医都是些骗人的江湖术士,只会瞎说,就算没病也会给你抓一堆贵得吓人的药,先帝当年中毒,二十几个御医一同诊治,先帝没几天就驾崩了,”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看,我之前没喝这药的时候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吗?”
傅子墨听了我的狡辩,也不和我争论,只微微笑道:“这药我抓了十二副,一共是二千四七十二百两银子,你若是不喝,便只能倒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桌上那碗又黑又苦的汤药,“这玩意儿能值二百零六两银子?”
“是,我用出的银子都有记账,你可以去查。”傅子墨笑得完美无缺,然而,我此时却觉得他那好看的微笑前所未有的欠揍。
他居然用将军府的银子买了这些又黑又难喝的药!还这么贵!
“阿渊,你真的不喝吗?”他笑看着我,目光恬然,活似这两百多两银子倒不倒掉都没关系。
“喝,我喝还不行吗?”我的心在滴血,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两百多两银子,够我在烟波楼喝二十壶桃花醉了。
傅子墨见我将药喝完了,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从袖中拿出一小袋油纸包的蜜饯放到桌案上。
我皱着脸拿起蜜饯,塞了两颗进嘴里,嘴里那股子苦味儿才稍消减了几分。
“我托一个经商的朋友从南方还给你带来了几副药,下午去取,我看你也在家中窝了好几天,可要一起出去透透气?”傅子墨收起药碗,含笑看着我。
他居然还给我准备了别的药?我心里警钟大响,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的微笑:“行啊,我正好闷得慌。”
“那我先去准备,一会儿出门时再来找你。”
“嗯,你忙去吧,我在书房等你。”我十分乖巧地坐了下来,挥手示意他放心离去。
傅子墨未有丝毫起疑,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我才将影子叫了出来,冷声道:“你速去查清楚,给傅子墨带药的人是谁,务必在傅子墨见到他之前,将药毁了。”
“是。”影子的声音依旧冷硬如冰。
我回房换了套出行的便装,束发,整装待发。
傅子墨,有本将军在,你就别想从外面将那些又贵又苦的药带回家!
过了约莫两刻钟,我便与傅子墨一同踏上了出府的马车。
傅子墨的那个朋友做生意主要是在南疆、西漠与北方天山一带,此次恰有一单生意要在京城里谈,暂住在城东的仙居楼,离将军府有一段路。
“啊,本将军险些忘了,今日我还要去城西的绸缎庄取点儿东西,那庄子只上午开门,一会儿去了仙居楼再去似乎有些来不及了。”我佯装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阿渊是想先拿了东西再去仙居楼?”傅子墨很善解人意地接过了我的话。
“嗯,”我点点头,略带难色道,“只是不知会不会耽误了去仙居楼。”
“不会,我与小岚约在晌午,还早,只去一趟城西,也耽搁不了多久。”他微笑道,甚为体贴地让车夫掉头去往城西。
我松了一口气,安心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城西的绸缎庄是各地的探子与将军府联络的地点,每隔五日便会有新的情报送至,需要有人去取,只不过平时这些都是影子在管,我从不过问,今日为了拖住傅子墨,给影子争取时间,本将军就勉强辛苦一把。
霓裳阁是京城里排的上名号的绸缎庄,每日都是几千两银子的盈利。当然,它能够如此繁荣,与将军府暗中的支持脱不了干系。
刚进霓裳阁,女掌柜就认出了我。
“沈将军,您这大忙人儿今日怎么有空来奴家的霓裳阁逛了?”温彩依迎了上来,娇声打趣。她着着一件绣有彩蝶的羽衣,鹅蛋脸上画着桃花妆,云眸中带着风尘洗礼过的成熟,绰约撩人。
“温掌柜生得这般可人儿,本将军岂有不来之理?”我下意识就将这句轻浮的话说了出来,全然忘了本将军的正牌夫婿还在后面站着。
温彩依听了我的话,脸颊微微一红,嗔道:“您这些大人物,就知道打趣人,”她轻轻瞪了我一眼,转言道,“不知将军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或者布匹,奴家带您去挑?”
“本将军要江南的缈烟翠玉缎,若是有那缎子织的的羽衣也可。”我说出了拿情报的暗语。
温彩依了然地转了一下眸子,笑道:“缈烟翠玉缎?可巧儿,阁里前几日刚到了几件那料子的羽衣,只是此缎甚为珍贵,在楼上放着,将军随我上楼挑选可好?”
“嗯,”我点点头,转身冲傅子墨道,“王爷在此稍待片刻,我去楼上看了衣裳就下来。”
傅子墨应是知道我与温彩依之间要商量的事不能让他人知晓,并未纠缠,只说了句“阿渊快去快回”,便兀自去看阁中的衣裳打发时间了。
上楼后,温彩依给了我一个布包,里面装了一件衣裳以及一本簿子。
我拿着布包刚下楼,便看见傅子墨微笑着站在一件衣裳面前。
“挑好了?”他转头,温柔的目光轻轻落在我身上,“阿渊,你过来看看,这件衣裳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