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这是中午饭点的时间,灾民们自发搭建了简易就餐点,没吃饭的人都可以去领一份饭,他俩匆匆对付了一顿就沿着路人指的方向就找过去,是在一个学校的礼堂位置,只有一个神情麻木的人守在外边,不安的走过去走过去,听到他们的意图,摆摆手就让他们进去了。
四面都是白白的墙壁,上面详尽到了这个县的某个镇某个乡,还有村名组,黎志和老赵一人一边开始看起来,他确实不知道李芸家住在哪里?一路看过去也没有,又怕看到,又急欲寻找,看了一圈,旁边也有来寻找的人,找到了亲友的名字有的就大声哭了起来,黎志和老赵转了两圈也没看到,只有放弃。
两人回来的时候又快天黑了,这一天赶了个无用功,黎志让老赵赶紧休息,他给夏天汇报一天的经历,夏天双眼红通通的走出来,刚刚里面又走了一个娃娃,就是昨天截肢那个小男孩,他是和父母一起被发现的,他父母已经不在了,他意志消沉,一直持续发烧,稍微清醒一点就开始拒绝配合治疗,不说话就一直默默流泪,也不愿喝水不愿进食,后来陷入了昏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灾区这里不只能治病救人,关键还得配心理医生过来,要不然这样的悲剧还得继续下去。
他们俩靠在帐篷边上,夏天把头歪在黎志肩膀上:“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问问,只有没在那个名单上找到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黎志点了点头没说话,感觉挺疲惫的,没有通讯只有靠问,没有交通只能靠翻山越岭去攀爬,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第一次感觉到是如此的无力。
后面的几天还是没有结果,他们困在这里也不能走得太远,源源不断送来的灾民们也没有提供给他们有关李芸和黎姝的信息。
夏天继续看着病,有一天送来一个先心病的娃娃发烧的问题,还是张浩明亲自转过来,他们简短的交代病情,就如以往在医院里面一样,他胡须拉茬的应该也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夏天点点头,接过病人就要走,张浩明在背后说了一句:“听说你们在问**县的人,我们内科那里有几个,你们得空过去问问!”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还有病人需要去处理,黎志在儿科和外科两边走动,看到夏天这边不忙他又跑过去外科那边帮帮,相当于提前实习了外科一样,在简陋的医疗环境下,大家达成了团结一致的这种关系。
尽管他们在这儿还有两天了,新的一批医生又得过来,一时间都有点不忍离去,只有麻木的继续不停的手术,术后护理,高强度的工作下他们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拿出完美的状态,很多医生在得不到休息,几乎都是连台手术的情况下频繁呕吐,但是必须坚持到走得那一刻的到来。
黎志得到消息的时候赶去了内科帐篷,他怔怔的站在里面,还没有消化完全部内容,张浩明走过来,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黎志对着他点点头,快速的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了出去,少年的身影有点踉跄,张浩明不习惯安慰人,特别这是夏天心坎上的人,却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夏天找到黎志的时候,他正在和老赵激烈的争辩着什么?黎志一脸坚定的表情,老赵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怎么了?黎志,问到消息了吗?”夏天拉住黎志的手臂轻声问到。
黎志看了看她,脸上几乎被挤出来一个笑容,他对着她认真的说:“夏天,明天你跟大部队走,我要去接黎姝!”
“黎姝是什么消息?你知道她在哪儿?”
“她们那里消息与外面隔绝了,听说已经断水断电几天了,那几个伤员是逃出来的,他们认识李芸...李芸和她的家人地震的时候就被埋在里面了,黎姝一个人在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怎么活?我爸爸肯定很难受,我要去找她,找到了一起回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后面有点哽咽起来,老赵拍了拍他的背,中肯的说:“黎志,救灾的人在路上救了这几个人已经派人赶过去了,你再过去就很危险,听我说,先跟我们回去,我答应黎院长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可是黎姝一天没有消息就会多一分死亡的危险,到时候我无功而返我无颜回去,没有消息我还可以回去,可是我现在都知道她在哪儿没吃没喝的我于心不忍。”
夏天对着老赵摇了摇手,双手抱抱黎志,发现他居然在颤抖,这个少年没有他说的那么对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冷漠,她觉得如果有救灾的人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维持秩序,那么肯定也和这里一样,沿途都会有所照应,她想了想就对着黎志说:“我陪你去!老赵你安排其他人走吧,我们随后赶过来。黎志担心的不无道理,我们一路上有照应要好一点!”
老赵有点头疼起来,本来打算让黎志取消单独行动的想法,这下好了,夏天也要跟着去,而且两人一副不去不罢休的样子,他一边在心里打算着,半响说了一句:“行,明天我们同时进行,我把人全部送走,我陪你们去县上等你们消息,到了天黑你们还没回来,就是寻找失败,无论如何都跟我赶回去好不好?”
他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了,如果不亲自把黎志带回去他也不放心,他必须明天跟过去看看情形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的人让他们收拾东西,中午就会有新的人来轮换,老赵点了外科一个青年骨干和内科的张浩明一起组织秩序回去,他把一切安排好了就随着夏天和黎志一起再次出发了。
这次路面修整了太多,他们坐了两辆摩托车快要接近县上的时候道路才中断,又继续走路到了县上,老赵先去找了部队帮忙,他们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大家都还说那边目前还好,几次余震也没听说那儿有事,旁边还有一条道路可以绕过去到达他们所说的目的地。
老赵说了几人是医生,其中一个家属被困在那里了而且还是个小女孩,在这种地方说出医生这个职业顿时让人感激不尽,有一个当兵的领导不由分说找来了一辆汽车,还加满了油,临行的时候紧紧握住黎志的手说:“这次多亏了你们很多医生,才救活了这么多人,一定要找到亲人啊!”
老赵留在县上等消息,这里有信号可以打电话出去,他还得和医院那边联系,夏天和黎志就上了车,银白色的捷达就这样驶出几个人的视线,老赵眯了眯眼,觉得天色有点黑,看起来快下雨的样子,心里一阵狂跳,只希望一路上顺利才好,人家不也说了吗?那条路最近也有通车,应该会没事的,如果下雨的话也有可能说不定,什么泥石流,道路塌方也会接踵而至,他这样一想,又觉得隐隐不祥起来。
借部队的电话打了出去,医院的人一个不少的已经上到半路了,不出问题的话应该就在黎志他们回来的时候那边也能到医院。
等待的时间无限漫长,雨终于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不断冲刷着路面,黎志他们出发已经大半天了,按道理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部队的人不断进进出出继续忙碌不停,大家看着这个在雨中矗立的男人也见怪不怪了,这些天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
老赵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天色都有点晚了,可是黎志和夏天还没有回来,突然,部队临时指挥站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蓦然一惊,也跟着飞快的跑去旁边听人回话,那边很急切的在呼救:“报告最新救援消息,在**国道上500米返程方向,发现一处道路塌方,有一辆银白色捷达车翻滚下了路面,我这里需要人手,赶紧抽调人过来,车牌号码是****你们顺便查查车主信息,我去看看还有人存活没有?”
“咚”的一声响,接线人一回头,老赵山一样的身躯就这样直直倒在了地上。
天色漆黑的时候,部队的车把医生全部带到了医院,黎永刚死死的盯着从车里出来的人,等到车厢空了也没看见黎志,夏天和老赵,他阴沉着脸,转身走回了办公室,医务科的人正在统一安排这些人回去休息几天再回单位报到,并表示对他们祝贺和感谢,等他解散了人群走进院长办公室,就看到黎永刚迅速弯下去的背影,他几乎用全身的力量支撑在桌面接听着电话,这个有着钢铁一样意志的人背影一下子显得佝偻起来。
他听完了这通电话,转过身来,医务科长看到他面上无声的眼泪纵横,他用几乎接近沙哑的嗓子说着:“联系icu,联系外科,内科神经科几大科室主任,准备救救我的儿子!”
医务科没敢多说,转身领命就出去了!他几时看到他黎院长如此失态,估计黎志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