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怜十景试春游,东岭迢迢一径幽。记得碧门村口去,篮舆轻度到杭州。
大竹海内峰峦绵延起伏,坡陡峻峭,峡谷深邃,故又得名“幽岭”。依山傍水竹连竹,山连山,满目苍翠。风吹竹涌,风止竹静。进入竹海,使人恍若置身于绿色梦幻之境。万顷竹波,竹声涛涛。敖少不禁赞道:“其岭峻绝,修竹苍翠,拂人衣裙,果然是人间仙境啊!”
于是开口就唱了起来:“把黑与白舞成一幅泼墨,哀与愁在幽篁里寻找解脱,把光与影布置成你与我,情由我定夺,下笔浓淡在我……多么美丽的竹林深处,在这里我会等……诗情画意的竹林深处,在这里我爱上你,多么自然的竹林深处,在这里我会……世外桃源的竹林深处,找回原始的我和你,这凡间有太多因果,任凭岁月洗去对错,时空轮回惟独有我,把情感写下清晰轮廓……”
琳儿微笑听着,哪知道敖少又惊爆出一句:“哼哼,死尼姑真会享受啊!!!还竹林深处!”敖少不满意修月师太其实全是因为她出了个“抽龙筋”的馊注意,害的自己功力尽失,并且成为一条半龙的怪物!这小子原来就是个记仇的主。
又行几里,才见苦竹庵隐隐出现在竹林深处。坐南朝北,香烟萦绕,庵舍是贝灰木结构、飞檐、盖瓦顶,属南方庙宇建筑风格,敖少正想跟着琳儿入内,却被拦了下来,“敖哥哥,修月师太不喜欢外人来,再说你还是一男子。”
朱红色的大门就这样朝他关闭了……
敖少身平吃到的第一个闭门羹,而且是自己老婆给的!
靠!真以为自己是清醇少女啊,不见外人!男的怎么啦,老尼姑丫的性别歧视!她自己才是个变态女权呢!都是因为这样才抽了我的龙筋,害得少爷我功力尽失!哼哼,死尼姑,我倒要看看你这破庵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不会藏了一个花和尚吧,哈哈哈哈……想着,敖少一个筋斗翻上苦竹庵的屋顶。
入庙有一天井,井中养有灵龟数十只,庵正中树有一人多高观音菩萨泥像,像前有一大铜香炉。观音像两侧是尼姑们的寝房和缮房。这里虽然没有善男信女云集,庵舍香火不断,但能听到尼姑诵经晨钟暮鼓之音。
琳儿去哪里了?敖少摸索着随意进入西廊第三间禅房,可幸没人。禅房内随意摆设,入门就见一个古朴的佛龛,不知道贡的哪路菩萨。右手边是满目的经书卷文,看得敖少头都大了,自从他被逼背下僧道法门,对这类经文特别感冒。转过佛龛,便向左手边的小隔间里去了。昏暗中只看见西面墙上挂着副画,画下摆着个蒲团,隐隐却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位女子,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敖少一时起兴,吟起诗来: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只是这女子为什么好生熟悉,倒是哪里见过,何等眼熟!
这是一尊观音佛像吧,画中人实在端庄如观音;但既是观音,为什么既不栽紫竹,边傍不放鹦哥?在细看,绣裙下还拖着两瓣金莲,观音怎么会有一对小脚?也许是嫦娥姐姐吧,只有月宫里的嫦娥才会有如此美貌;可如果真的嫦娥姐姐,怎么不见身畔有祥云半朵?况且一个尼姑庵挂嫦娥的画像作什么?!
这画蹊跷,叫人难揣难摩!敖少想着,就这样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欣赏这副画,揣摩画中的人物,费尽思量。
也罢也罢,管这许多干什么,找琳儿要紧。敖少又向其他的禅房寻去……
如此又摸索了半柱香的时间,却始终走不出这破庵。靠,肯定被人不下五行阵了,这尼姑庵才多大啊!敖少一头的汗,自己对阵法可没什么研究。何况现在他怀里还藏着那副怪画,要是被老尼姑发现了,那才叫人赃并获!至于自己为什么借(偷)那画,恐怕敖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反正他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将画放入怀里的。
“敖哥哥!”敖少正着急着,突然一扇禅房的木门吱噶一声打开了,琳儿从房里出来,手中持了一柄通身发亮的白玉宝剑,脸色有些发白。
“琳儿,我看你还没出来……哈哈……”敖少满脸堆笑,抓着脑袋。
琳儿暂不理会敖少,向房内一拱手道:“师太,琳儿就此别过!”这才拉了敖少向苦竹庵外去。
敖少见琳儿一句话没有,以为她生气了或者是修月老尼姑赶她走了,怯怯地拽拽琳儿衣角,“琳儿……”
琳儿勉强摆出一个微笑,“走啦,修月师太说庵里来了一只老鼠,要我吧它赶走。”
敖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修月老尼姑肯定和琳儿说了什么,也不再多问,随琳儿一同出了苦竹庵,向吕府去……
天色入夜,安城吕府中静得吓人。
吕知县正挑灯问按,在微弱的灯火下整个人显得特别渺小。他“痛失爱女”,这两年来整整老了十岁!
“琳儿啊……”窗外的清风吹入,翻动着按本,又要入秋了。人言秋上心头是为愁,此时吕知县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内疚中:若不是自己贪心不足让琳儿上京选绣,琳儿也不会偏偏那日去大竹海见五娘最后一面,结果碰到龙妖现世,弄的尸骨无存!
“五娘……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啊……我……”
房顶,正坐着一男一女,将这一切收入眼里。融融的月光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痴痴的、柔柔的散下,散到她可以去的地方,不留一丝丝缝隙。
“不进去么?”男子握了握女子的手,冰凉。
“不了。”月光打在女子的侧脸上,肌肤胜雪,真给人要顶礼下拜的冲动。
“琳儿……”敖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的那么快,但此时此刻只想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琳儿静静地靠着,由敖少搂着自己。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今夜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