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池雪茶,当世名茶,灵池陆家主亲手所植。不过十数株,非挚友不赠。
宋启虽说是偶得一罐,可秦素素和王昱却不这么认为。
侍女们摆好茶具就鱼贯而出。
火炉上的火堪堪点起,壶子里的水寂静无声。
石桌上的茶壶是紫砂壶,黑色的壶身,壶盖是阴阳两极,壶面是伏羲河图。整个壶小而巧,让人忍不住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好一幅伏羲河图!真是巧妙!”秦素素忍不住赞叹。
“此壶乃是名家周思霖的得意之作,王爷真是独具慧眼。挑了这只。”王昱补充了一句,虽说着茶壶的来历,眼睛却停留在秦素素身上。
上次的风露殿一别之后,他回了趟梁城。父亲的话并不曾记在心上,偏偏遇到了眼前的人,耳边总是回荡着父亲的话。
宋启摇摇头,“此物确系是周思霖的作品,但却不是他的得意之作。”
王昱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侧对着宋启。
秦素素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启轻轻地摩挲着壶盖,“周思霖的得意之作并非是伏羲河图壶,而是他青年时期所制的雁回壶。那壶被陆家主摔坏了。”
此时,壶里的水正沸腾。
“那雁回壶可是和雁回姑娘有关?”王昱蹙眉问道。说起这雁回壶,他便想起了一桩旧事。
宋启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昱,“都是陈年旧事。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
秦素素心痒得不行,期待地看着宋启。希望他能说下去。岂料,对方却是个锯嘴葫芦,闭口不言。
宋启慢悠悠地举起水壶,冲洗茶杯,再将水倒入茶壶之中。
顿时,茶香四溢。
秦素素本是被这雪茶吸引,如今半分注意力都不在这举世名茶上了。她看那宋启不愿启齿,只好看向王昱。
王昱咳嗽了一声,“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少将军,素素也不是那等长舌妇,定会守口如瓶。”秦素素叹了口气。
王昱还没开口,宋启倒是开口了。
“茶好了。我们还是饮了这杯,再说那旧事。否则可就辜负了这茶。”
秦素素和王昱一同端起茶杯,鼻尖闻到的是浓浓的茶香,轻轻一抿。初时,茶香浓浓留舌尖,渐渐地,茶香转淡,至最后,竟平淡如水。
“不愧是名茶。寻常的茶,大多余味无穷,这雪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余味寡淡如水。妙哉!”秦素素端着茶杯,面向宋启,说道。
宋启没有评价,只是回道,“说起这灵池雪茶和雁回壶,都不过是赌注罢了。”
王昱点头赞同,“当年陆家主、周大师都对雁回姑娘一见钟情。两人打赌,若有一人能凭借自己的作品得到佳人的芳心,那另一人需得退出。”
秦素素哭笑不得,“这般说来,陆家主摔了周大师的壶,莫非是那雁回姑娘最后选了周思霖不成?”
王昱答道,“非也。雁回姑娘得知此事后,转身嫁给了他人。陆家主和周大师得知后,周大师悔不当初,大病一场。”
秦素素柳眉一挑,“那摔壶却是为何?”
王昱不经意间,瞥到了秦素素的玉簪,怔怔然。那簪子……
秦素素颇有几分恼怒,这少年好生无礼。
宋启见眼前少年郎,发起了呆,会心一笑。自古神动,离心乱也就不远。他佯作失手。
上好的杯子便顷刻间化为了碎片。
碎片的声音唤醒了王昱,也化解了一场尴尬。
王昱感激地看向了宋启,后者只是一笑付之。
“那周大师是个痴情种。自从得知雁回姑娘另许他人后,他就缠绵病榻,日夜抱着那雁回壶。”王昱继续说道,“陆家主听说后,就当面斥责了他一番,还摔碎了雁回壶。”
秦素素若有所思,“那陆家主是个妙人。周大师呢?就这般醒悟了?”
宋启慢条斯理地加了一个杯子,接过她的话,“自然是顿悟。可惜,周大师还是终身未娶。言道,一生独爱慕雁回。”
秦素素摸着茶杯,对那周思霖肃然起敬。自古男子多薄幸。
王昱没说话,默默地喝起了茶。心里想的是那根平平无奇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