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的家在这座城中城的城北角,两人并没有走太长时间便到了。
门上无锁,老柳是径直推开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竹栅门,走了进去。
门外的侯白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院子。
这是用篱笆围成的一个四方形,在门口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分布,共有那么三个房子,门对面是一间结实的瓦片房,房前的是一块大大石磨,它的旁边放着一只洗的十分赶紧的大木桶,石墨不远处有一口井,井上有一横杆,缠着绳子,水井旁一块特地放置的青石板上放着另一个稍小的木桶,绳子的另一端,便是系在这上的。
瓦片房正对着,也是紧挨大门的是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泥坯房,侯白趁着跟老柳往右边进正屋的功夫往里瞅了一眼,里面有柴火,灶台,原来是一间厨房。
后门跟着老柳走了进去。
来到了庭院右手侧的正屋。
“里面有椅子,你自己找个坐,我去接点水来。”
老柳往里指了指,招呼了一声,取下了肩膀的锄头,提着出去了。
“好。”
将包袱,木剑放到了桌上,侯白活动活动了下臂膀,然后坐了下来,轻轻踏着酸痛的小腿。
瘫痪似的躺在了椅子的靠背板上,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打了一声长长的哈切后,将双手枕在了脑后。
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了过去。
不久,老柳一手提了个桶,一手拿了两个碗,走了进来,看到了睡得正酣的侯白,轻笑了一声,将东西轻放在桌上,拿起其中一个碗,从水桶里舀了满满一碗,放在侯白手边,又拿起了另一个,这是给他自己盛的。
搬来凳子,坐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夕阳慢慢下坠的样子,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这略带丝甜味的井水,犹如小鸟啄食一般。这残阳清晰的描绘出他脸上那岁月留下的凹痕,逐渐偏斜,直到漫天繁星,再也不见。
端着早已空空的碗,老柳缓缓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站起,看了眼还未醒来的侯白,亲善地笑了笑,单手又将水桶提起,拿着那只空荡荡的碗走了。
日升日落,侯白幽幽转醒,又是一天清晨。
刚醒的他的脸很平静让人看不透他的欢喜,睁了眼,略带茫然但平稳的看了看这个并不熟悉的地方。
闭眼,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整理了脑中那烦乱的信息,终于,他干裂的嘴角又再次上扬,又挂起了平日里那温和的笑容。
“咚咚咚~”
是心跳的声音。
他向四周望了望,看见了桌子上的那一碗水。
也不疑有他,抱起碗来,咕咚咕咚的就喝完了,慢慢的一大碗,一滴不剩。
侯白的量是很大的,无论是饭量还是其他,原本他以为这次最少也是要一桶的水才能缓解饥渴,没想到这小小一碗便让他松了一口气,心跳也没那么剧烈了。
将碗放下,侯白舒服的直伸懒腰,站起,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提着碗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他脚步忽地一停,一股淡淡的香味被侯白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了,他眼神闪过一丝亮芒,随后快步向旁边的瓦房走去。
瓦房中。
老柳一手拿勺,一手拿瓢,站在一个石台前,石台上累了一个又一个的木盒子,最上面是一层纱布。
老柳熟练的从手边瓦缸中挖出一瓢白玉状固体,这东西颤颤巍巍,老柳拿勺来回搅和,碎成了细微的小块,随后浇在了盒子上的里。
“老柳这能吃吗?”
侯白眼中精光闪烁。
“废话,当然能吃。”
老柳撇了一眼是发现是侯白后,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侯白连忙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将碗递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期待。
老柳轻轻一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侯白的碗里瞬间就多了一份嫩嫩的豆花。
侯白看着碗里的豆花,想了想,然后直接端起一口给干了。
老柳看到后,整个人呆了。
“你不嫌烫啊?”
“啊?吃得快,没感觉到。”
侯白挠了下头,哈哈一笑,碗伸了过去。
“以前没见过?”
“第一次吃。”
“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很香,就是味道淡了点。”
“对面厨房里有糖和勺子,你可以放糖进去拌着吃。”
“好咧。”
在听到能和糖混着吃的时候,侯白的兴趣明显更高了,转身就走了出去。
老柳笑了笑,顺手在侯白放在案台上的碗里又添了一勺。
未久,侯白提了个罐子进来,放在了地上,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砂糖。
将碗拿过来,用右手里的木勺从糖罐里舀出了一大勺白糖撒,在豆花的表面,也不搅和,想着老柳的吃法,轻轻擓了一勺,放进嘴里。
上层是甜甜的白糖,下层是淡淡的豆花,两者结合在了一起,这感觉对于侯白这种口味还偏淡,却又有十分喜欢甜食的人来说,妙不可言,根本停不下来。
连吃了五碗,老柳看着伸过来的空碗,哭笑不得。
“你这人倒还真不客气。”
说归说,还是铁勺子一晃,给他满上了。
侯白收回了碗,脸上倒是羞红了一片,打了个哈哈。
侯白是一个傲气的人不错,但很多人看到的侯白却是一个厚脸皮的小流氓样,一个不规矩的后辈小子,但懂事,招人疼爱。
离开的那天,他把昨天剩下的小甜饼全都带了出来,还有他那个常用的竹筒杯子。但数量太少了,那天中午他就给全部吃完了。更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怎地,他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家,只好找一些野果来果腹,猛兽倒不是没遇到,但老冷常教导侯白不要看见什么就吃什么,很多东西看着漂亮,其实却很危险。
侯白原来是不信,直到有一天吃了个色彩鲜艳的蘑菇,昏了三天后,他信了,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儿的。
整个路上饥一顿饱一顿,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更不要说还要防范周边是否会有危险。
他很累,直到遇上了老柳。
那感觉他知道的,虽只打了个招呼,但他知道了两人是同类人。他已经在认可了老柳,特别是在这里安心的睡了一夜,醒来后更有清水止渴。
他认可的标准简直随意。
恋恋不舍的干完了这最后一碗,侯白是不好意思再要的了,乖乖坐着看老柳在那重复着舀,搅,浇的动作。
熟练的动作赏心悦目,让人不由得浸心沉醉。
渐渐看入了神的侯白,被一声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嗓门给吓了一跳。
“老柳,我的豆花留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