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那条需要踏上归途的路,说长也不太长,空手走路大约十几分钟就能到家,说短也不短,拎着一袋米还不知要花多长时间,不夜苦笑了一下:“算了,三十斤米我自己弄回去吧。”
在老徐的帮助下,她拎起了那一袋米,走出店外没几步,就感觉胳膊沉得厉害,支撑不下去,放下米她歇息了一会。看了看手,被勒得一条白一条红印,还酸胀酸胀,她用力甩甩手腕。喘了一会气,深深吸一口气,她将那袋米抱在怀里,这样感觉力量好像在两手间均衡些,重量似乎也显得轻了不少,她一鼓作气地抱到了自己家楼下。背后已是一身汗,额头也渗出汗珠,她从包里气喘吁吁拿出一包纸巾,拭额头的汗,包本来是背在肩上,刚才抱米时早滑到了手腕上也没办法再扶到肩上,于是走一步路包就敲打一下她的膝盖,狠狈模样引来不少路人侧目,这些不夜全不顾及,她一心想早点将这个重物挪到目标地。
感觉休息差不多,她弯下腰准备又来抱那袋米,忽然发现那包米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她诧异地抬头一看,竟是苏康,旁边还站着小天成。天成的小脸上满是关心:“姑姑,你累不累呀,我们在阳台上看见你好吃力,你为什么不要我爸爸来帮你?”
苏康将米扛到肩上,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对不夜说:“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来做,这是男人做的事。”不夜没有应声,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想和他多说话。当初自己决定和陈文意、小天成住在一起,只是自己的良知在让她自己这样做。回到家,陈文意心疼得不得了:“不夜,你叫康康去买呀,他是男人,力气要比大好多,胳膊酸不酸?”
不夜淡淡一笑:“没事,哪有那么娇气的,这也是锻炼,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还没这个机会。”一刹那间,陈文意仿佛又见到了王月华,此时不夜的神情像极当年她的妈妈,尤其是眼中忽闪而过的那抹坚定。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和她妈妈是一样的倔,宁愿让自己吃亏。
苏康的回家,陈文意心里的高兴难以言表,她暗地里想如果不夜愿意和儿子结婚,将是多么完美的一种结局。不过,她也不敢奢望,她明白自己儿子配不上王月华的女儿,一个曾经的劳改犯,前途未卜,怎么能让他去耽搁不夜,假若不夜找到了心仪的男人,她认为自己不会如鱼刺梗在喉头一样难受,她还是要为她祝福将来有个好的人生,这孩子,她们母子欠她的太多。
苏康将米搁在厨房,不声不响拉开大门欲出门,陈文意问他:“康康,你要出去吗?什么时候回来?”
康康没回头:“我出去转下,我想找份事做,不能在家闲着。”不夜出去那阵子,他和陈文意吵了起来。陈文意告诉他这几年来都是不夜在养这个家。这个消息令他震惊,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原来,他欠下的所有的钱都是不夜帮他还的;原来,他每月的生活费都是不夜辛苦赚来的;原来,自己的母亲和儿子都是不夜在养活;原来,在几乎所有的朋友离开他时在背后支撑他的竟是不夜,原来,原来,太多的原来,这许许多多的原来令他痛苦难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全是她所为?
而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她的馈赠,不对是施舍,也不对是给予,还是不对是帮助,他大脑糊涂了,这几个词都不恰当,确切的应该是无私的宽容。与她相比,自己是多么地猥琐。她默默地做出了这一切,不让妈妈告诉自己,难道就是为了看他今天的自责和痛苦吗?既然是这样,她还不如当初不救他。他冲着陈文意大吼一声:“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
陈文意平静地回他:“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感觉家里很闷很闷,他要出去,立刻出去,是的,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但最起码他会拒绝她给的生活费,会吗?他又摇了摇头,凡事不容人想像,没有钱万万不行,即使是在高墙之内,一样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