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的角落,蜷伏着一个高大身躯。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嘴里凸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忽然,他眼中一亮,前方三米的地方有人丢弃了一块食物。那是一块啃了几口的肉,看样子有些腐坏,灰白色的烂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土,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面前。
鬼鬼祟祟地看了旁边几眼,不远处有几个拾荒的小孩子,更远些的地方有两个恶形恶状的青年。都是些没有生活来源的人,还好,他们应该没有发现。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躯,依靠上肢的力量在地上匍匐前进,终于爬到那块肉面前。
太好了,有吃的了。他刚要伸手去捡。
“啪。”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指尖传来,一双黑得看不出颜色的鞋子踩在他的指尖,用力地碾压。
“胡汉三,你也有今天!”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孩子恶狠狠地说道,眼中充满着复仇的快意。
“打他!”另外几个小孩儿蜂拥过来,拳脚相加。
****般地拳脚打在胡汉三的身上,他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感受最深的其实是屈辱,深深的却并不值得同情的屈辱。
往日里,都是他对这些小孩儿百般刁难和折磨,现在情况却反转了过来,到了他承受恶果的时候。只是,他不甘啊。
痛打落水狗的小孩儿们见胡汉三一言不发,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不禁有些惧怕。大概也觉得打够了,为首的小孩儿捡起那块肉,带着其他人跑开了。
临走前,朝着胡汉三吐了许多口水。
胡汉三翻过身来,望着天空。不甘又有什么用,陈少阳打断了他的脊柱,让他腰部以下无法动弹,便相当于夺走了他的一切。没有力量的人在黑街没有利用价值,他被黑煞无情的抛弃,没有任何人同情他,更别提为他提供庇护和治疗。
所以他落得如今的下场,流落街头,捡拾垃圾为生,还得承受来自拾荒者、流浪汉的侮辱和欺负。
他曾想过就此死去,往日里嚣张无比的他怎可如此在黑街生存,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笑话供人消遣,但是有一份深深种植在心中的仇恨一直汹汹燃烧,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力量。
那就是,陈少阳。
“吃吧。”一块烤好的肉干递到他面前,那人温声说道。
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这声音无时无刻不回荡在他脑海。那个少年的冷笑,他的衣着,他的背包,他的一切,日日夜夜提醒着他,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陈少阳,就像回应着他内心的呐喊一般,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面上带着灿烂得仿若春日里明媚阳光的笑容。
“吃吧。”陈少阳拿着肉干,往他嘴边凑得更近了一些。
胡汉三死死地盯着他,张开嘴任由陈少阳将肉干喂给他。他必须吃下去,吃下去才有力量复仇。他嚼着干涉无味的肉,嘴里却感受到了血腥味,就像是在将陈少阳一点点生吞活吃了一样。
“你慢点吃,舌头嘴唇都被你自己咬破了,吃完了我还有。”陈少阳道,仍然笑得很灿烂。
胡汉三便这被陈少阳喂着吃了几片肉干,喝了几口水,这才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足,一时之间竟然连报仇的想法都淡了些,只要天天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便好了。旋即他又看到了面前那张俊秀的脸,本来淡下去的复仇心思又升腾起来。
他虽然下半身不能动弹,双手却仍然完好,若是现在忽然暴起袭击,兴许便可以复仇了。他的双臂暗中积蓄着力量,只等一个时机便可以死死扼住那个年轻人的喉咙。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完好时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废了就觉得有什么希望了吗?”陈少阳一面给他喂水,一面微笑着道:“我可以将你废掉,也可以将你治好,只要你听我的话,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消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胡汉三怒吼道,“我现在沦落到这副田地,都是你造成的。”
陈少阳轻轻摇了摇头,却懒得跟他解释或者争辩什么。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你别无选择。”
胡汉三沉默不语,只是怒视着陈少阳。陈少阳不废话,拔腿便要走。
“等等。”胡汉三再次喊道,“你凭什么相信我?”他实在想不通,以陈少阳的本事,在哪里都能得到不弱于他的身份地位,何必回来找他。
陈少阳转过身来,笑得很轻,很神秘。
“你别无选择,而我,恰恰相反。”
看着陈少阳的笑容,胡汉三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和寒意,不敢再和陈少阳对视,将头埋了下去。
半日后。
胡汉三看着眼前闭目修养打坐的少年人,心里再次升起了无边的恐惧。
这少年不过是在他的脊背处扭了几番,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按摩,带着温热的手掌拂过被他亲手打断的地方,几个小时后,随着他大汗淋漓地说了一声好了,胡汉三便带着难以置信地心情站了起来。
竟然真得好了,除了有些隐隐的作痛,竟然没有别的后遗症。这实在太神奇了,对于他这样一个不知内力为何物的人来说,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他甚至禁不住要怀疑陈少阳是用了什么超级高新的治疗仪,但是他敢断定,就算是黑街最先进的治疗仪器也没有如此之快的疗效。
他不知道,陈少阳只不过是把断掉的脊椎给他正位,而后运用内力为他运血推脉,强行将他的脊椎处的创伤进行了一定的修复。实际上他的身体想要全好,还必须得经过长时间的修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不是白来的。
奈何在这个只有外科创口式治疗的奇怪时代,中医的神奇根本无法被人理解。
“现在,你给我详细地将黑街的势力分部情况介绍一下,尤其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青年人,他的一切,你都要给我说清楚。”
闭目调息的陈少阳忽然睁开双眼,迸射出惊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