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挂画中,山晓出晴空,雨水夹明镜,双桥映霞虹。南方自古为水乡,空中翻飞的风筝,瓦檐上的燕子,悠长蜿蜒的小巷,以及细细绵绵的雨,道不尽江南情丝。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敲竹站在街道上,南来北往的商客、熟悉又陌生的方言叫卖声,不觉眼眶有些湿热,这应当就是世人所说的近乡情怯了吧。
她想回她们的家看看,她知道那儿现在肯定已成荒芜,长的草应当没过人头,也或许已经住进了新的家庭,有孩子在宽敞的院子里玩耍,父母在屋内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
敲竹揪紧胸前的衣服,没了家心上好像缺了一角,一旦思念起来就会流血、愈合、又流血。
这繁华尘世何处才是她们的归途呢?
敲竹瞬间抹去了这个想法,扯出一抹苦笑,她们原本都是涉世未深的富家子女,都还在念书的年纪,生活上有仆人照料着无需自理,以致她们相比贫穷人家的孩子成长起来慢的很多,可家中突发的变故却又早早的折断了父母呵护她们的羽翼,她们什么都不会却又要面对这个残酷的血淋淋的社会,其实她们根本就没有可去的地方!
她可以吃苦、可以忍受拳脚辱骂但她绝不能让妹妹跟她一起吃苦,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少年将敲竹的这些动作收入眼底,用手语告诉她们,既然没了去处,不如去见见他的主人,他家主人是个很好的人,曾于他有救命之恩,肯定会善待她们。
少年带着她们不停地穿梭在羊肠小道,眼前嘈杂的景象匆匆变换着,不知过了多久喧闹声转为幽静,少年将她们带到了一家巨大的黑漆漆的宅院门前停下。
敲竹看了一眼门上的金色牌匾,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牌匾上一个字也没有。
少年上前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门吱呀一声由内打开,露出一张老妇人的脸,妇人满脸的皱纹,长相十分丑陋,令人不觉心生害怕。
老妇人笑着用手语和少年交流了一会,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
少年朝敲竹示意了一眼,敲竹点头,跟在少年后面一起走进宅院。
踏进房门的时候,敲竹的余光无意撇到了老妇人,老妇人的表情实在怪异的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令人不寒而栗。
院内别有洞天。入眼是一串湍急飞瀑,日光映照潭底,飞鱼腾越而出。从飞瀑进入沿途先走过一条架于花海上的木雕长廊至湖畔远亭,像是从春走到了冬,乘船从湖中到对岸的岛上去,伸手能接住白雪,这折中景色实在是令人惊叹万分,施幻的人想必是十分精通幻术了。但从她们遇到的这个少年到那个门口的老妇都不能言语让她越发肯定这件宅院确切的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绝不简单。
莲来倒是对美景视若无睹,自从雪地里经受了那一波劫难后她变的话少了许多。
刚一上岛,眼前的美景顷刻消散,换成了室内,几张整洁的发亮的紫檀桌椅,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副墨色山水画,还有一两个侍女浅笑颔首,端着一个盛满水的大碗立在屋内。
忽然,碗中的水开始一股涌起临空凝成一个字、两个字,最终形成一行:鼎中阁有幸见各位。不一会水又回到碗中,另一个碗中水升起凝了排:汝敢往否?
侍女不语,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都到这内室了,哪有不见的道理?”许久未出声的莲来轻声道。
“……”敲竹偷偷的看了眼莲来的神色,不觉有些奇怪。
少年和莲来的目光都投向敲竹,寻求她的意见。
敲竹思索了下,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最终还是点点头。
得了许可后少年带着他们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里没有平常该有的陈设,只有一条通往附在空中的透明的路,通向着一个鼎。
少年察觉到她们有些害怕,解释道:“和前面的景象一样是幻术,不过这是幻术化实,不会有事的。”
“你能说话了?!”
“这是在幻境之中,你就当做是在梦里就好了。”
少年上前牵住敲竹的手往前走,一边解释:“前面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容易陷入陷阱,所以……你要小心”,少年又小声嘀咕了句“我没别的意思。”
敲竹有些不知所措,回头道“莲来你小心……”
莲来笑着越过他们先走一步。
可悲的姐姐,我们永远也不会走到同一条路上来。
“……”敲竹痴痴的看着莲来越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看不懂她了。
敲竹一步一步的在空中之路上跟着少年走,一前一后,时间瞬间好像变得很长很慢。
莲来已经先到了鼎的附近,她朝鼎中看了眼,面色忽然变得古怪。
敲竹和少年刚好到了鼎的这边,她察觉莲来的表情古怪担忧的问“怎么了?鼎里面有什么吗?”边说边向鼎中看。
什么也没有。
少年在鼎前虔诚合掌,从鼎中升起一串烟云,云上有一男子散漫不拘的坐在上面。
“哈,你们来了。”云上坐着的男子朗声说,打了个哈欠。
“江公子。”少年刚要行礼。男子挥了挥手“我江凭一向不遵这些麻烦。”
“主人又神隐了?”少年开口道。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江凭托着下颌,一脸灿烂继续道:“不过他把你们的事都安排好了,就在这鼎里。”
“可鼎里什么也没有。”敲竹抬头看着他说。
“俗啊!”江凭感叹了句,转而觉得此话不妥“不不不,我不是说你。”
“这个鼎名回案鼎,你问什么它就会答什么,你心里想什么它也都知道。很神奇吧?”江凭一副炫耀的模样。
莲来露出几分不屑。
江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心里想着:这个丫头真是自大,就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