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夫人道:“谷中有无旁人?应当没有,你为何突发此问?这红剑来历我自然知道,剑鞘中段那朵牡丹花就是我多年前所做。如今即使我陪同你去往东灵门寻找古剑,若不带上它,也休想成功!只因东灵门中有些所在并非那么容易到访。”
左璧奇道:“东灵镇、东灵码头等处,我来去随意,即便是娘出家之霞意庵,我也曾数度翻墙越入寻你,从未遇到过什么阻碍。”牡丹夫人“哼”了声道:“傻小子,你所见的全是面上之物,真正的东灵门你又了解多少?”
她站起身将红光佩剑由墙上取下,右手探出,紧握剑鞘中段,顿时由她手背起始直至手臂以上,身体渐渐没入红光。但这红光并未持续多久,牡丹夫人手掌与剑鞘间缝隙中渗出一缕白光,如翔龙般游走,卷住红剑,红光虽强,但却不及这白光刺目,渐被白光压住。
左璧耳中忽地传来一声脆响,如金环玉佩碰撞之鸣音,悦耳动听,再看那红剑竟已爆裂成为万千齑粉,由牡丹夫人手中簌簌坠落。
左璧吃了一惊,牡丹夫人却道:“莫急,看着!”说完将手中剩余红剑细末猛地掷开,再纵身一跃,跳出一丈开外。本已掉落于地随风飘散之红剑齑粉突然乾坤逆转,飞扬而起重新汇聚,霎时间归并一处,剑形再现!
奇景尚未止此,那剑形重现之际,红光漫漫似血,竟仿佛妖兽利口,吞噬一切。牡丹夫人原先站立处之桌、椅,连同地下青砖,尽皆被红光强扯入内,消失不见。
雾气腾腾,裂响阵阵,待烟消雾散,那红剑已挂回墙上,地下破洞却大如米缸,连左璧原先所睡床榻都被红光掠去半边,断木支棱突兀,令人惊骇。
牡丹夫人看着左璧面上神情,淡淡微笑道:“我儿惊讶么?真正的东灵门或许就是如同这把宝剑一般,有些可怕。。。数年前我在东灵门初得此剑,并用它打开东灵门中几处重要所在,这红剑就好似一把东灵密钥,奇效无穷。但未曾想。。。”
左璧正听得出神,母亲却忽然停说,忙问:“怎么?”牡丹夫人道:“我正待破解东灵门所有机密之时,它却好端端地突然损毁。我当时大感意外,便连忙保存下一块宝剑残片,以期日后修复。”
“此后我便殚精竭虑,寻找使其复原之法,但始终徒劳。可事情也并未就此了结,待到南灵门事毕那天,你猜怎么着?”左璧道:“红剑恢复原状!”牡丹夫人笑道:“正是如此,我儿聪明!”
左璧却皱眉道:“娘,你且慢夸奖于我。此剑除会自行复原外,还有一个奇怪之处,就是其上红光会在不知不觉中愈来愈强,这是为何?”牡丹夫人摇头道:“是么?还有这等事情?总之我发现红剑似乎越接近你便越能复原,故此在南灵门时,便将它取出放在你室内桌上。”左璧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左璧正待再问牡丹夫人,忽听那侧门处有人轻轻唤道:“大哥、伯母安好。”左璧心头大震,霍然转身,只见皇甫梦菲身穿朱红色衫裙,如同一朵雨后杜鹃般明艳,正倚靠门框,微笑发话。
左璧大喜过望,抢步上前,见她面色虽说仍颇显苍白,身子也瘦弱了不少,但精神尚可,眼光中闪着喜悦之意,劫后重生,恍若隔世。
左璧揽住皇甫梦菲肩膀,手指触及她右袖,却觉得内中饱满,似乎已有一条手臂填充于内,只是衣袖遮掩得十分严实,看不到袖中之物半点。
他欣喜若狂,又见皇甫梦菲楚楚动人,一时性情所至,就想向她脸上吻去,皇甫梦菲红晕上脸,连忙挡住道:“大哥且慢,我尚未完全恢复,这就要再进屋疗伤。”
她转向牡丹夫人想要说话,但却欲言又止。牡丹夫人微笑道:“皇甫姑娘有话但讲无妨。”皇甫梦菲红着脸道:“伯母,我数日里只顾着疗伤,不吃不喝,眼下腹中空空,实在是饿得紧了,您这里可有什么吃食?”牡丹夫人笑道:“当然有,你且稍待!”
她说着去厨下取来四碟精美点心、四盘荤素小菜、一碗白饭,还有两盅鲜汤,分置于两个大茶盘中。因桌、椅已毁,便只能分别托在双手,笑盈盈递给皇甫梦菲。
左璧想替皇甫梦菲接过,却见她向牡丹夫人道一万福,口称:“多谢伯母!”随后右袖轻拂,将两个茶盘卷入半空,又对左璧与牡丹夫人道:“大哥、伯母,我还要再去密室疗伤,等我。”说完朝左璧嫣然一笑,转身而去,吃食碗盏悬浮于空,跟在她背后转进密室,但又不摇不晃,汤汁潵不出半点。
左璧咂舌道:“我与梦菲相处日久,不知怎的直到今天方才深感她妖力不俗,当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牡丹夫人一笑,道:“那是因为我儿见着漂亮姑娘,意乱情迷之故。你别忘了她父亲乃是你皇甫师伯,仙霄城主,她当然不是寻常女子。”
牡丹夫人取来笤帚,将屋中杂乱之物收拾一番,边扫边道:“你同行之友都不是寻常女子,非妖即鬼。不过她们人品却都很好,生得又标致,我儿艳福不浅。”
左璧忙道:“母亲言过了,我视秀瑛只如同亲妹子一般,并无男女私情。”牡丹夫人笑道:“是么?你若喜欢,便一起娶来为妻又有何妨?你们三人一直同生共死,风风雨雨走来,我看日后也很难分开。依娘看,待你们伤愈后,我找你两位师伯商议,不如便将亲事定下。”
左璧摇头摆手,连连道:“荒唐,荒唐,娘也太能揶揄孩儿!这怎么使得?”牡丹夫人笑而不语。沉默一阵,左璧忽问:“娘,我以凡人之身与梦菲和秀瑛她们相处,真的不妨事么?”
牡丹夫人道:“不妨事,仙霄城主皇甫端之妻也是凡人,她们不也过得很好?还生下一儿一女。”她说完此话神情复杂,眼望地面停顿片刻,忽道:“你与年轻女孩儿很相处得来,这一点,倒与你父亲甚是相像。。。”
左璧闻言悚然而惊,牡丹夫人此语勾起他最大心事,连忙问道:“等等!娘,你我终于相见,有太多话要讲,但此刻我最想听你告诉我爹爹的一些旧事,十多年前,他可曾去过仙霄城,且最终没有回来?”
牡丹夫人轻声道:“他去过,也的确没有回来,他带你同去,只有你返回东灵门。”她这些话语同樊觥所说一致,并不出左璧预料,但想要再往下问,牡丹夫人却摆手道:“待你与皇甫姑娘伤愈,我们一起去东灵门,到时我会告知你此事实情。”
左璧看出牡丹夫人神色之变,原先提到自己亲事时满面喜悦,但当他问起左丰往事,便显得十分伤感。他与牡丹夫人好不容易别后重逢,哪能再看到母亲伤心,故此谨遵其意,暂且绝口不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