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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东灵往事(十九)霞意庵(二)

牡丹夫人与左璧在五通鬼王“昌明城霞意庵镇妖塔”中漆黑塔道之上叙话,母子两人相谈多时,竟忘记了所处时、地。忽由塔道之下窜上一股旋风,风中还卷来数只赤羽大鹏,如离弦之箭般霎时飞得无影无踪。

左璧猛然惊觉,对母亲道:“娘,您还记得刚才在庵门前那道木门变作灰羽小雕之事吗?如今又在此见到这些奇怪大鹏,这决非巧合。。。对了!梦菲呢,她在哪里?!”一想到皇甫梦菲,他心中顿时紧张万分,连忙同牡丹夫人跑出塔道,顺原路急速奔回。

皇甫梦菲此时正与那红衣女童行走于幽深阶梯之上,但头顶红光却渐渐远去,似乎并未奔赴塔顶,倒好似不断向下走去。

阶梯上两人全都沉默不语,一时脚踏木阶“噔噔”之声直刺入耳,静谧中略显古怪。又走一阵,红衣女童忽道:“皇甫小姐,你知道吗,咱俩现在不是朝上走,不知不觉中已经往下走啦。”

皇甫梦菲一笑,道:“我早就知道。”红衣女童道:“你知道?那你不觉得奇怪?咱们原本是要去塔顶取剑的。”皇甫梦菲道:“我非但知道是往下走,而且也愿意如此,你想怎样,我亦想怎样。”

红衣女童闻听此话微微一惊,扭头向皇甫梦菲看去,却见她面容陷于古塔黑暗之中,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再定晴细看,更是心里打了个突。

只见皇甫梦菲面色煞白死僵,如同一张新制白纸,没有丝毫血色,但她双目却赤红外突,正死死盯住自己。一头长发披散凌乱,嘴角微微上翘,笑意隐隐,整个人风貌大变,显得可怖异常。

红衣女童跃开两步,冷冷道:“小美女,你怎么啦?”皇甫梦菲道:“我本就是半人半妖,只是这副妖态平日里绝不会在我心爱之人面前显露,但若是遇着那些棘手鬼怪,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红衣女童轻笑道:“你说我是鬼怪?”皇甫梦菲一指她身上,道:“不是我说,是它们‘说’!”红衣女童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痒痛,低头看去,胸口与腹部各有一处微光闪烁,细看竟各钉着一只小小的精致银铃,随自己身体晃动发出悦耳金声。

皇甫梦菲道:“此乃往世铃,我家乡仙霄城特有之物。它可感知隐匿藏形的鬼怪啊、魔头啊、还有各种奇异物品。如今我手中只剩三个,全数用在你身上了。”

红衣女童道:“有三个?”伸手在头上一摸,果然额头正中还有铃铛,她遂将头、胸、腹三处的银铃一并扯下,在右掌中捏得粉碎,手一张,碎末飞散。

皇甫梦菲冷笑道:“效用既已发挥,你毁去也已晚了。我先前就一直在思索鬼王兵刃‘凝魄’在哪,实在想不出,便用往世铃一试,它果然未让我失望。那‘斩月’会变化人形,你又为何不可以?”

此时又从阶梯深处突然窜上许多大鸟,汇聚一处,如一股赤色旋风般扑啦啦直冲而上,映照得塔内壁上怪影重重。

红衣女童怒道:“知道了又如何?你又不是我的对手,更加拿不到战绝之剑,那是鬼王之物,别人休想!”

皇甫梦菲抬宝石般右手隔空拂动岩魂紫雾月凰琴琴音,尖锐刺耳。塔阶立时崩开,破出一个大洞,碎片不停向下掉落,一声大响,皇甫梦菲与“红衣女童”全都坠落下去。

阶梯深处竟有一个不大空间,四壁如玉,微光晶莹,脚下地面更是润白明亮,皇甫梦菲与“红衣女童”刚刚踏上,折影倒映便四处晃动,显得奇幻灵妙。这空间四处停满赤色鹰隼大鸟,两人刚刚坠下,群鸟便立时向“红衣女童”身上扑来,绕着它团团飞舞,分不清是真是幻。

“红衣女童”掉落这隐秘室中见到此等景象,似乎有些惊慌,对皇甫梦菲道:“你竟然知道这里。为何你要同另外两人分开?找死么?”皇甫梦菲道:“我不愿影响大哥和伯母谈话、取剑,当然也不能让你影响他们。或许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既然到了这里,可就难说。”

此时室中地下不停传来一阵阵敲击之声,时轻时重。皇甫梦菲虽说已施策将对手引入密室,但其中方法多为猜测与冒险,仍然没有十足获胜把握,但听到这等声音,心中大喜。

她抢步走到发出敲击声之处,低头向下看去。只见地板晶莹透明,光可鉴人,这地面下竟然还有好大空间,却是漆黑深遂一个巨洞,深不见底,在地板之上看不出洞宽几何,只觉得这巨洞仿若一只妖兽巨口,寒气逼人,似要吞噬万物。

巨洞洞壁不深处突出一块晶蓝闪烁之物,像是一方寒冰。这冰中还困着一样东西,红乎乎似乎是个人影,身材不高,由上向下望去,这人头挽日月双抓髻,红衣红裤,脚穿红鞋,肤色白嫩,看外表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娃儿!

这女孩仰头朝上看来,目光恰与皇甫梦菲目光相交。她张口呼喊,面上神情急切痛苦,正极力挣扎,想要挣脱那块寒冰。她已有半个身子获得自由,脚下却汇聚了不少大雕鹰隼,连结成一条道路,女孩儿每向前一步都踩在鹰儿背上,不致掉入巨洞。

不少鹰儿腾飞而起,由下往上顶在地板下方,发出腾腾撞击之声。

皇甫梦菲看到这里急忙操持琴音使出幻音之赋斗幻之法,在身前化出三支金色长戟,每支粗如旗杆,长过丈二,戟尖朝下向地板猛刺,只两下便已破洞,洞中红光迸出,向上直射。

那“红衣女童”此时已变回一把古琴样貌,式样黑薄古怪,边缘锋锐,奏出之琴曲无声但却有形,如数条黑龙般朝着皇甫梦菲身上直直卷来,声势骇人。

地下破洞红光迸射,但地板一时还坚固依旧,无法彻底打通。这时“凝魄”奏出之乐曲“黑龙”缠上皇甫梦菲身躯,却被她忍住痛苦引向身体下盘,汇聚一处。“凝魄”岂肯放过她?琴曲被数度加催,威力愈强,皇甫梦菲汇聚的黑气愈盛。

皇甫梦菲身上紫衫都被这“黑龙”扯破,但终于咬牙将黑气团汇成一面战鼓大小,十分厚重。她将三支金戟与这黑气归并一处猛向地板打去,巨响过后破开一个大洞,洞中鸟群急冲而上,如同地底洪流喷涌而出,一时间扑翅响声大作,黑云乱舞。

火光闪处洞中窜上一只亮闪闪红球,掉在皇甫梦菲与那“凝魄”古琴之间。

此时群鸟绕着“凝魄”乱飞,使它寸步难行,随后又从四处爬来无数奇怪青蟹,只只大如海碗,八爪大螯,爬满室中地面。群蟹悉悉索索,会拢到“凝魄”周边,随后一拥而上将之抬起,迅捷走向那破开的地板大洞。

皇甫梦菲看得诧异万分,只见蟹群青晃晃似浪翻潮涌,簇拥着那“凝魄”黑色古琴一同掉入大洞,洞中顿时传来好一阵呜咽之音,鬼哭神嚎,拖曳久远。

声音渐消,皇甫梦菲走上前低头再看那大洞中的寒冰与红衣女童均已不见,黑森森仍今人望而生畏,不知内中深达几许,埋藏何物。

她环顾四周,仔细寻找方才窜上的闪亮红球,但却一无所获,连鹰隼群鸟都已不知去向。

这隐密室中一时静得出奇,皇甫梦菲突然想起临到“霞意庵”时曾听说镇妖塔下有一机密通路,如今所见恰好印证这点。她徘徊于大洞周围,向下俯视,进退两难。

寂静移时,忽然那久未注意的嗡嗡之声再度响起,且比之先前更为响亮。大洞中升起一轮飘渺黑月,瞬间即散,随后一道冰寒之气由“黑月”消散处扑面射来,刺骨刮肌,冻入脏腑。

皇甫梦菲急忙闪避,不料这冰寒之气正是冲她而来,步步紧逼,不久更变为一柄奇特兵刃,短柄长刃,刃部棱角分明,既像剑,又似枪,蓝光四射,寒气森森。

洞中黑暗处伸出一支健壮臂膀,握住这兵刃刃柄,随后有一人现出身形,山文甲金灿灿耀人双目,正是在睢阳城中曲明香身旁的那员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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