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城,分为东西二城,以一条十丈宽的大路,由南门至北门隔开。
东西两城完全是不一样的世界,东城繁华,西城落寞,就连居住的人民,说的话,穿的衣服,都能看出二者的差距。从外进城,东城城门紧闭,很少开过,而北城靠近城主城堡,重兵把守,若非城主邀请,常人不可入内。西门常年被黑恶势力侵占,若想从西门进城,免不了被数十批人收取保护费。南门则最靠近东城的贸易区,所有商人都往选择从南门进城。进城后,并没有特别规定什么人不能进东城,但进入东城后,必须与东城居民完成一定金额的交易后,才可离开东城,否则将会被东城四大家族联名通缉,被捕后,将世代为其中一个家族的奴仆。而西城,居住在此的除了原著居民外,还有从世界各地闻名而来的流氓与混混,甚至是拥有数百数千手下的帮派社团,在这十多年之间,成千上万个黑恶势力涌进赌城,想要在西城打下自己的一亩江山。他们各自为战,强者吞并弱者,发展到至今,只剩下了三个帮派。这三个帮派在西城发展鼎盛,实力雄厚,不输东城四大家族,因此也将东西二城越隔越远,东城人畏惧西城的黑恶势力,西城人也畏惧东城四大家族的权势。这样的形势,也足有十年之久了。
熊默和程风所在的地方,便是西城最安全的地方,自从赌城守护神官被撤职,且城主与四大家族抛弃西城后,西城处处都是打砸抢烧,唯独这家酒馆,因袁罡整日蹲守此处,而得以幸免。可此时,被孙德臻请出山的袁罡,已经到达了东城,在赌城最大最宏伟的赌场内,十多层楼之上,一间四面都是只有单面可透视的玻璃的房间里。
袁罡刚踏进房间,一股熟悉感席卷而来,他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当年的味道。听到了进门声,正站在窗边凝视窗外的孙德臻缓缓说道,“世界是多么不公平啊,你看这半边,四处高楼,车水马龙,好一副盛世之景;再看那半边,昏暗矮小的石房,卑鄙恶心的居民,俨然一副亡国之景。”
袁罡一边听,一边缓缓走到了孙德臻的身旁,听见“亡国”二字后,眉头微微一蹙,却很快地藏了回去,手上不知从哪偷来的酒壶举起,“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后,手抚着玻璃,叹道:“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然你又如何能够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他们呢?”
“你就不想改变这个世界?”孙德臻侧过头,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这句话着实让袁罡吃惊,关于孙德臻,他有所耳闻,仁心公主对他一见钟情,数日后举报了订婚典礼。城主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孙德臻真的与仁心公主完婚,赌城城主之位,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袁罡猛地转过头,异常严肃地看着孙德臻,但很快,他便将他有神的双眼挪开,并为它铺上一股朦胧的醉意,嗤笑道:“我可没听说过,掌握权势的人会想改变这个世界。”
“从古至今,改变世界的哪个不是权势?底层人民能够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得了吧,他们连活着都感觉累,更何况拯救自己呢?还不是要靠那些良心未泯的,心怀正义的权势来改变他们的命运?”孙德臻的语气言之凿凿。
可袁罡却不屑一顾,“有良心的人,是不会拥有权势的。权势就像一滴墨,仅仅一瞬便可将白净的人心染黑。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打着正义的幌子,意图在手握大权之后,改变世界的格局,可他将权势攥在自己手中后呢?他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他只是改变了自身的生活。那些穷人依然穷,曾经的富人依然富,可怜人没完没了的可怜,可恶人永不停歇的可恶。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个样,用着正义之词粉饰自己肮脏龌龊的心,可笑至极!”说完,袁罡仰天大笑,正欲出门。
可疑的是,守在门口的任源并没有阻止他,袁罡心里起了疑,但还是伸手去打开房门。
此时,孙德臻发话了,“我说过,我是正义的吗?”
房门打开,袁罡的儿女端着茶水,从袁罡的身边经过,走进了房间内,将茶水放在桌上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袁罡这些年总会偷偷去看望自己的儿女,倘若他们被欺负了,便会在暗中相助。他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可这两个孩子对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袁罡震惊地看着那两个孩子,缓缓将门关上。
“我只是想改变世界而已,”孙德臻缓缓走到袁罡的孩子身边,坐在了二人之间,脸上带着让袁罡忍不住想冲上去揍他的笑容,轻声说道,“我管它这个世界时好时坏,是对我有利又或是对我有害,我只想改变,改变你懂吗?把世人认定的事实推翻,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这才是完美的一生!你说呢?任源。”
任源微微一笑,凝视着袁罡,“是的,一成不变的世界,太过于乏味了不是吗?”
“哈哈哈,还是你懂我啊。”孙德臻张开双臂,搂住了袁罡的孩子,看向袁罡,“怎么样?加入我们吗?原赌城守护神官之首的,袁罡将军。”
听到袁罡的名字,他的孩子们皱了皱眉,但依旧沉默不发,只是不再看向袁罡而已。
袁罡叹了叹气,走到了窗边,手摸着玻璃,缓缓说道:“我还缺一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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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罡离开西城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便传遍了西城。
那些不懂袁罡重要性的酒客们仍在推杯换盏,直到一群人踹开了酒馆破旧的木门,手持兵器,大声喝道:“你们这些龟儿子!把钱都给老子交出来!”他们这才慌了神,看向袁罡平时坐的地方求助,却发现如今坐在那的,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程风。
酒客们看那群人身上的图案,知道是三大黑帮中的庆隆帮,自知无力反抗,纷纷掏出了钱交给了他们。
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刀架在了程风的脖子上。一旁的熊默喝着方才袁罡还未喝完的酒,陷入了深思,根本没发现庆隆帮的到来。
冰凉的刀面挨着程风的脖子,让程风冷得抖了冷颤,“别闹!”程风推开刀,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拿刀那人见状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程风的腰上,程风疼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看见身旁“假装”看着墙面装无辜的熊默,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拳头便砸在了熊默头上,怒吼道:“给爷装!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打的?”
熊默被这一计重拳从深思中拽回了现实,无缘无故挨了打,自然气愤,站起身正要跟程风对骂,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七八个刀斧手围住了。
“你看后面。”熊默提醒程风道。
“还装!你敢说不是你打的我!”程风以为熊默要装无辜,愈发生气。
“我的大爷!你好歹看看四周再做决断吧!”熊默被程风气得直跺脚。
程风看熊默不像是装的,便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后那几个拿着刀枪棍棒的庆隆帮的人正笑得正欢,怂恿道:“就是他打的!快!再给他一拳!”
程风顿时醒悟过来,怒火也一并消散,回过头对熊默说了声“抱歉啊,误会你了”,还未等庆隆帮的人反应过来,便反身一拳打在一人身上,那人被程风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在地,起身不能。其他人见状,抄起家伙直接冲了上来。
程风这几日来几经磨练,虽力量增长了不少,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七把利器呢,他只能不停的躲闪,等待时机再打倒一人。可这时机迟迟不来,程风已经被利器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他支撑不住了,大喊道:“熊默!你在干什么!帮我啊!”
话音刚落,一支光箭贴着程风的脸颊飞过,撞在了一人的刀上,无力地坠地。
“你瞄谁呢!”程风大吼。
“这弓不听使唤啊!”熊默抱歉道。
见熊默想要帮程风,其他庆隆帮的人便冲了上来,将熊默围住,正要对熊默出手,这时,一支箭从酒馆门口处飞来,一股莫名的巧合,竟将庆隆帮的人所有的兵器刺穿,并如同一根钢钉一般,将这些兵器钉在了墙上。
“熊默可以啊!”程风误以为这一箭是熊默射出的,大声称赞道,同时对眼前手无寸铁的几人展开了反攻,没几秒便将他们干翻在地。回头看向熊默,熊默正闭着眼挥着木弓,试图将围住他的人赶跑。程风摇了摇头,出手帮熊默打倒了围住他的帮众,随后稳稳地抓住了熊默的木弓,说道:“没事了!看把你吓得,刚夸你一句就拉胯了。”
熊默睁开眼,看见的人都倒在地上,呼了一口气,“都是你干的?你进步的也太神速了吧?”
“没有你那一箭,我哪能把他们都打倒啊。”程风拍了拍熊默的肩膀,“装啥呢还,装谦虚啊?”
“我除了那支射歪的那箭,就没射过箭了啊。”熊默挠了挠头。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程风感到诧异,朝酒馆内看去,在人群中一眼便发现了那个手握钢长弓正看着他的那人。只见那人英姿飒爽,器宇不凡,程风顿时被其折服。
“兄台!是你救了我们?”程风朝那人大喊道。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坐在吧台边上,向酒保点了一杯酒。
程风一向尊敬强者,他赶忙跑到了那人身边坐下,谦卑地说道:“多谢你救了我们,你能跟我说你叫什么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人看了眼程风,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是谁?”声音与外貌完全不符,是个很甜美的女声。
程风愣了愣,是个女的,羞涩地摇了摇头。
这时端酒过来的酒保笑道,“这时赌城守护神官之一的周益将军,自守护神官罢免后,十二位守护神官中,唯有他还恪尽职守,守护这赌城的安康。”
周益轻轻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守护神官从未被罢免,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责罢了。”
熊默此时也走到了吧台,一眼便看见周益放在吧台上的钢弓,于是凑过去想要抚摸它,却被周益厉声阻止了。
“不许碰他!”周益重重地拍打熊默的手,熊默感觉自己的手都快炸裂开来,抬头又发现周益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熊默只好嘴上说了句抱歉,便退到了程风身后。
程风赔着笑,说道:“他是熊默,我的朋友,人的确有些毛手毛脚的,你别见怪啊。对了,我叫程风,多多关照。”
周益倒不记仇,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们来酒馆不喝酒的吗?”
程风听出言外之意,立马喊上酒保又点了两杯啤酒,“就喝啤酒吗?”周益在一旁嘲讽道,程风则赶忙改口,“拿烈酒!你们店最烈的!”
一分钟后,程风又醉趴下了。
“酒量这么差,算什么男人,”周益见程风秒醉笑得合不拢嘴,又看见他身后的熊默神情自若,酒喝入喉咙竟然只是微微皱眉,有了兴趣,起身绕过程风,坐在熊默身边,“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熊默微微一笑,“这个酒算不上烈嘛。”
“好!是条汉子!来!干杯!”周益活脱脱一个醉汉,拍打着熊默的背,喊着要干杯。
熊默忍着疼痛,与她喝了几个回合。
周益已经微醺了,可熊默仍神态自若,这才完全将熊默放在眼里,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熊默身后背着一把木弓,嘲笑道:“你这弓射得出箭?”说着便将木弓抢了过来,放在眼前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
“既然你碰了我的弓,那我可不可以碰你的弓?”熊默提出意见。
周益往外伸出右手,一根细细的钢丝在灯光下闪烁,她轻轻一提,将钢弓从桌上拽到了手中,递给了熊默,还不忘嘲讽道:“我这才叫弓,你这就是把破木头。”
熊默自知比不上周益的弓,也不反驳,只是拿起钢弓比划了两下,想拉弦,却拉不动,于是尴尬地将钢弓放在了桌上。
周益看着熊默的木弓,脸上的嘲笑渐渐凝固,转变成了一脸的严肃与敬畏,酒好像也醒了,她举起木弓,轻声问道:“你可认识孙正历?”
“你也认识孙叔?”熊默点了点头。
“那你是他徒弟?”周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熊默。
熊默从未与女孩子对视过,即使周益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女孩子,所以别过脸去,说道:“不是,只是在他家住过一晚。就是昨晚,他还给我喝了他的酒,那酒才叫好喝,可惜这个程风只喝了一口便醉晕了。哈哈哈哈......”
“我就说他不可能收你为徒,你根本没有天赋。”周益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认识孙叔的?”熊默好奇地问道。
“我可比你强多了,我不仅在孙正历的家住过几年,他家的酒我也喝了好几百坛,而且,我还是他除了艾因艾悦以外,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周益说这句话时,满脸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