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还算完整的土砖茅草房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四把破椅子,外面冰天雪地,屋里连盆炭火也没有,婉清饿得前胸贴肚皮了,可去庵堂提饭的碧草还没有来,她只能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喝下,让自己打着鼓的肚皮消停一点,喝完后,小身子缩成一团伏在蒲坛上抄经书,等了好一歇,还不见碧草回来。
她艰难地爬起来,脚一阵僵木发麻,针扎似的疼得她不敢立即就走,只好用手捶着发麻的小腿,歇了好一会血脉才顺畅了些,蹒跚着走到门边,试着开门看看。
寒风像刀子似的卷了进来,吹得她连门都抵不住,忙用力关门,突然一阵大力推进,她被门撞得向后一个趔趄,身子就向后倒去,但很快腰间被人用力一带,脖子被只冰冷的手卡住,耳边传来一条沙哑沉闷的男声:“不许叫,不然掐死你。”
那人说完,回头一脚将门踢上,挟着婉清背靠在门上。
婉清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人身上应该有伤。娘的,遇到土匪了?可自己要财没财,要色,才十三岁的身子,那人不会这么变态,连未成年人也奸杀吧,一时间,婉清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圈,耳旁听到那人不稳的气息,应该受伤不轻,而那人挟住她后就没了动静,似是在运功调息中……
婉清轻轻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才一动,那人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的掐紧了她的喉咙,顿时喉间传来一阵钝痛,呼吸滞阻起来,婉清吓住了,她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里是庵堂最偏的地方,平时除了静文那恶尼喜欢来欺负她外,基本没人过来,何况现在大风大雪的,便是静文再变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雪来欺负她。
碧草也不过才十三岁,就算她现在提了饭过来,两个小丫头也斗不过身后这个大男人,她很快判断出自己现在的形势,除了服从身后之人外,她别无选择,他身上有伤,进来后除了挟持她外,并没有其他淫邪之举,那便不是劫色,茅房又破又旧,更不会是劫财,很可能是被人追杀至此,来此躲避的。
如此一想,她的心安定了很多,高举双手,摆出合作的姿态来,哑着嗓子道:“你……你受伤了吧,我……我这……里有些药,兴许……兴许对你有用。”
那人听了果然将手松了些,婉清喉咙一得自由,忙吸一口气,紧捂着喉咙尽量不让自己咳出声来,那人见她如此上道,倒也由着她缓了好一歇才道:“药在哪里,拿来。”
婉清挪步到床头,从枕头下摸索到了个瓶子,那人立即便夺了去,却是倒出一粒先塞进了婉清的嘴里,在她后背一拍,婉清不自觉的就吞了下去,不禁在心里暗骂,娘的,这药很珍贵的好不好……胡乱给没病的吃不是浪费么?
心知那人谨慎,怕自己用毒药害他,让自己先试药呢。她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老实地站着,那人见她没有丝毫的慌张惊惶,倒是信了三分,又等了片刻后,真的倒了一粒药丸吞了,但却并没有放开婉清。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咯吱嘈杂的脚步声,那人立即将婉清往怀里一带,再一次扣住了她的喉咙,婉清急了,听声音像是很多人正往这边而来,如果此人是朝庭要犯,那些人是来捉拿他的,谁会管自己这个顺天府伊家的小庶女死活?自己还不立马成了炮灰?而且,在这个该死的,礼教森严的古代,闺中女子被外男挟持,不管是不是被轻薄,闺誉也会毁了,没有了闺誉,自己的后半生也就完了,那不是正合了林氏的心了么?
一时大急,双眸紧瞪着门外,就听那人道:“你敢泄露我行踪,我立即杀了你。”
婉清都要哭了,没好气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我是被迫的,但到底于礼不合,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原就被罚入庵堂受苦,再出这么遭事,若让人知道了,你认为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那人听得愣住,没想到婉清生死关头想的竟是礼教声誉,扣住她喉的手倒是松了一些,竟道:“在下情非得已,多有得罪,万望小姐海涵。”
海涵个屁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出片刻,那些人就要寻到屋里来了……婉清眼珠子四处乱转,三间破屋,除了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几把椅子什么也没有,连个藏人的地儿都找不到……
“喂,你快上床。”婉清突然沉声喝道。
那人怔住,不知她是何意,刚才还在担心闺誉,这会子让他上床……
婉清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转过身来就推那人:“你快点上床啦。”一抬眼,看到那人蒙着脸,只见他两条英挺浓秀的眉,再往下,她的眼光便落入一个深湖般明澈错愕的眸子里,那双眼睛极美,如雪山上绽开的冰凌,炫烂而晶莹,又像是珍贵的黑宝石,幽深润泽,只是眼底的杀气却是凌厉迫人,婉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将杀气和纯澈揉合得如此完美的眼神,像海底浮游着的水母,更像是沙漠里的曼陀罗,散发着诱人却又致命的魅惑。
“看够了吗?”那人错愕片刻后,眼底换上丝轻蔑的讥诮,婉清撇撇嘴,指指床,那人倒也没有犹豫,上了床,婉清便摊了被子将他兜头盖上,迅速从床头翻出碧草的亵裤来,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倒了半杯茶,挤了十几滴血于茶杯中,再将带血的茶水倒在亵裤上,塞在被子里,并将弄脏的那一头露了一角在被子外。
那人掀开被子,先是莫明地看着她忙碌,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能从没看到过这般大胆又不知羞的女子,敢在陌生男人面前做这等……这等闺中女儿私事,他露在外头的脸部很快菲红一片,自觉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