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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尝试

黎明时分,天空还呈现着无边无际的深蓝色。

江布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花园之中,大口的呼吸着略带有一丝花香的清凉空气。

即便是在最为炎热的夏日里,望水城的后夜到清晨时分也会冷下来。因为靠近海的缘故,城中终年都弥漫着微微的水气。而此时静坐在空地之上的江布,全身都已经被水汽打湿,额头之上也不断的有水珠汇集成股,沿着面颊缓缓地流下。

江布紧闭双眼,切断自己的感官与周围环境的一切联系,尽可能的将自己本就比较孱弱的意念集中起来,去应对身体中“辉光”所带来的力量。

他微微挺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瞬而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意念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抽离出来,汇集到自己的胸口。他感受得到,在自己毫无光亮的身体内部,在平缓搏动的心脏之外,在不断流动的血液之中,潜藏着无数的沉睡着的“魔鬼”。它们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即便是处在休眠的状态之中,也同样让人感到惊恐。

而现在,江布所要做的,就是刻意去激怒它们,把他们从休眠的状态之中唤醒,如同是将“魔鬼”从地狱之中放出一般。

江布控制着自己的意念力,流星一般直穿入自己的心脏之中。顿时自己的心脏急速的跳动起来,如同草原之上疯狂奔跑的麋鹿,而自己的血液也随之翻涌,变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翻卷的海浪。

潜藏在血液之中的“魔鬼”感受到了周围的异动。“辉光”的光点再次慢慢的显现出来,由黯淡逐渐变得明亮,在身体中游离的越来越快。这股“意念之力”跟随着“辉光”在全身的来回游走,如同两头雄狮一般互相追逐搏斗。

江布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够将体内的“辉光”聚集在一处,再凭借着意念的力量将其吞噬,或许就能将其融进体内。他驱使着自己意念力不停的追赶着“辉光”,而那尚有些阴暗的“辉光”像是无力挣扎的幼兽,面对猛然袭来的巨大力量,一冲而散。顿时“辉光”如同烟花盛放一般,在黑暗之中四散开来。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意游走的“辉光”在各处独自的慢慢的变亮,模糊的光斑也渐渐凝聚成为一个个刺眼的光点。它们继续游动着,在突然的一瞬间的合至一处,变为了一股耀眼的光束,转而朝着已经变弱的“意念之力”疾驰而来。

江布依然端坐在空地之上,但面颊之上的汗水此时却没了踪影,转而化为一缕缕水汽从皮肤之上蒸腾而逝。他的胸口剧烈的震颤着,平稳的呼吸也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平放着的双手猛地抓紧两个膝盖,青筋从手背一直延伸到到肩部。他的皮肤再一次变得血红。

“辉光”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像是一股水流一般,追逐着疲弱的“意念力”。

终于,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的变得模糊,而身体之中的另一个的意识则慢慢苏醒过来。

江布的意识慢慢的脱离出了自己身体,被抛了黑暗之中的另外一个地方。他惊恐的看着依然盘踞在原地的自己的身体,那熟悉的身影此时变得形容枯槁,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而就在此时,从他的身体下面,或许是他的腹部,也可能是他身下的大地之中,一个灰白色,模糊干瘪的“影子”慢慢的充盈着直起身来。在充满自己身躯的那一刻,这“影子”和自己的面容仿佛是瞬间充满了力量,变得鼓胀,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天空的深蓝色渐渐变成灰黑色,未等到日出,大雨却先其而来。一片片浓密的乌云在强烈海风的推涌之下从海面之上狂卷而来,裹挟着巨量的水汽从望水城的南门开始,将整个城镇笼罩进水雾之中。

只消一挥手的工夫,花园中的江布别彻彻底底的被雨水浸湿。细密的水线不断的击打在他的身体之上,带走了皮肤之上过多的狂热。而自己的意念力似乎也从这冰凉的雨水之中得到了力量,开始重新强劲起来。

驱体之中的身体则相反的,像是倍受煎熬一般,不停的挣扎着,却无可奈何的慢慢朝着发源的位置收缩回去。而“辉光”则在一瞬间归于沉寂。“意念之力”重新回到了躯体之中。

江布恢复了意识,此时的他依然静静的坐在地上,任凭雨水浇落在他的脸上。他眉头紧锁,面色狰狞,而内心却是一阵阵惊恐的悸动。现在看来,想要单单依靠着自己薄弱的意念力量是无法将其降服。他的双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一处,眼皮却在刚刚的疲累和雨线的不断拍打之下慢慢的合上了。

乌云散去,雨过天晴。初升的太阳尚在山间,还没有发出一丝的暖意。

望水城中早起的人们面对满是泥泞的街道,并不怀疑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的意义。他们出了家门,叫嚷几声,再转身回到屋中,等待着炙热的阳光普照大地,将地面再次烘烤的干硬。

太阳过了墙头,终于落在了江布的脸上。他乜斜着的脑袋颤颤微微,似乎是被跳动的阳光所唤醒。

“公子!”一声叫唤惊醒了江布,他缓慢的抬起头,疲累的颈部正隐隐作痛。

“公子,一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江布睁开了双眼,阿胜尝试着将他扶起。

江布的右手撑地,左臂在阿胜的搀扶之下,缓慢的站了起来。一时间,体内的血液像是冲破了壁障一般,在体内毫无阻拦的奔涌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状态。

“公子,你现在感觉怎样,”阿胜看到江布的双腿仍然微微的弯曲着,上衣的衣摆还在不断的滴水。“还是先回到房中换了衣服吧。”

说着,他便要搀着江布往屋中走去。

江布一把将阿胜轻轻推开,然后双脚分立,双手合于胸前,闭眼暗暗发力。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微微变强的力量,此时竟不自觉的笑了出去。

“是因何事发笑啊?”听到笑声的伊亓从园中的树间穿出,三两步便来到江布的身前。看到江布湿漉的模样,不禁问道,“一大清早,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伊亓师傅!”江布喜不自胜,急忙说道,“我感到自己的力量突然间变强了一些。”

“哦?”伊亓疑惑的把江布上下打量了一番,“何以见得?”

江布稍作思索,“你看。”

他来到水塘边上,默念口诀,瞬时便从池塘中激出一阵水浪,比刚刚练习时的场面着实壮观了不少。

“如何?”江布走回到伊亓身边,得意的问道。

“有所长进,”伊亓看着晃动的水面,轻轻点头,“难道,你将其中的外力化为一体了?”

“并没有,我甚至感觉它更加的明显了。”江布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即无法将它逼出体外,又无法将它融进到体内。”

江布感觉这股力量潜伏在体内,就像是芒刺一般,终究是一个隐患。

“就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彻底的摆脱掉它?”江布急切的问道。

“到现在我还没出什么简单有效的方法。如果果真无法将其融于体内,”伊亓微微叹气,走向一旁,“就只能通过增强自己的力量的克制住它。”

“如何增加我的力量?”

“你可尝试着将它融进体内?”

“试过了。”

“如何?”

江布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过程,“有些章法,但没有胜势。”

“何以见得?”

“我的意念力能够随之游走,若是足够强大,便能将其吞噬;没有胜势则在于会被它反噬。”

“如此说来,”伊亓仰头看向太阳,“无论如何,增强你的意念力都是必要之举。”

“如何才能增强?”

伊亓思索了一阵,然后快步走到园中石灯处,从洞中的烛台上拔下半截红烛,放在桌上。他弯下腰捋了捋弯曲的焦黑灯芯,一束火苗便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跃然升起。

“这是作何?”江布疑惑的问道。

“手放上来。”伊亓说道。

江布一脸惊诧,似乎并没有理解伊亓所说的话。

“手,”伊亓一把抓过江布的右手,猛地一拧他的右臂,江布握着的右拳便张开来。伊亓硬扯着把江布的手心放在了火焰之上。

“啊——”

江布大叫一声,右臂倏尔收回。

“感觉如何?”伊亓冷冷的看着江布。

江布盯着自己被烫的发红的手心。“这算什么?”他狠狠的问道。

“既然是要锻炼自己的力量,怎能连这点痛苦都受不得。”

“可这算什么锻炼法?”江布朝着自己的手心吹着冷气,“这样的法子,恐怕不消一顿饭的工夫,我这手就没有了。”

“这手到底有没有,还是要试过才知道。”伊亓将自己的手掌贴在火焰之上,然后面色从容的看向江布,“同我学来,直到没了痛感,再将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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