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队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罗川问:“原来你带着一队办案全是凭感觉啊?你刚才说的这逻辑也有不通的时候吧?有的罪犯,他就是因为犯了法,所以才装出一副不怕怀疑的样子呢!你才观察了他多久,就那么肯定?亡命徒们都是天生的骗子,你小心别上了当,阴沟里翻了船。”
罗川不想过多解释自己认为邓晨没有杀人的原因,其实侦破案件很多时候确实如此,要靠整个警队各部门的配合、科学的手段、先进的科技等等,还有就是办案的经验。但是这样和二队长讲的话,他显然是不会接受的。
邓晨也看出了罗川一直相信他,维护他,所以这时他也很配合的对罗川说起了他和楚灵这段感情最后的矛盾冲突。
“三年前我和楚灵认识的时候,她刚刚和林涛分手。其实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从上学时就认识,恋爱,在一起很多年了。林涛家庭条件一般,各方面都很一般。楚灵也不贪心,就图林涛为人本分老实,而且对楚灵死心塌地。但是出了校园进入社会以后,林涛仍然是一个不思进取,懒惰无能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生活费用都是靠楚灵的工资。而林涛虽然对楚灵依然好,却也只会在家里打游戏,给楚灵洗衣做饭,每次找工作都干不过半个月。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很拮据,楚灵说她经常担心房东突然闯进来要房租。那种日子,让楚灵渐渐开始对林涛失望了。可是这林涛,却每次都在楚灵说分手的时候以自残或自杀的方式哭求,说离不开她之类的话。后来楚灵和他分开了,我们认识了……楚灵说,从来没有过这种安心的感受。我努力工作,她也渐渐走出阴霾,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于是去年准备结婚了。可就在两个月之前,我忽然发现楚灵晚上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她也不说。还经常故意到卫生间接电话,要么就是在家里的时候电话静音。我慢慢开始怀疑她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当时我压根儿就没想什么背叛,我只以为她在外面遇到了麻烦,不想和家里说。所以……”邓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也好像是在后悔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
罗川试探着问:“所以……你就跟踪她了?”
邓晨不置可否的点着头:“对。我跟踪了楚灵,发现了她与林涛见面的事。当时我就好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快炸了!还有一个多月就举行婚礼了,她竟然背着我见她前男友!不过他们见面的地方就是马路边,楚灵也好像很反感林涛的样子。我看着这些,就安慰自己说也许是林涛知道楚灵要结婚了,因为不甘心又来骚扰楚灵,而楚灵怕我误会,所以才瞒着我……我就想再观察几天,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没想到,我到底还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邓晨面容憔悴,神情悲伤。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二队长说的那种失去理智报复杀人的状态。如果邓晨真的已经报复了楚灵,那他现在再想起当初的事情应该全部都是复仇过后的快感,而不是悲伤。
罗川看邓晨痛苦的样子,体恤的说:“如果你需要休息一下,那我们就过一会儿再聊。”
邓晨感激的对罗川笑了笑,并摇了摇头说:“没关系,那种死一样的痛苦我已经感受过了。更何况,现在她都已经不在了,还能有什么打击比这个更沉重?我承认,我恨过她,但是我宁愿用任何方式折磨我自己,也不愿意她出事啊。就像那一天,我跟着楚灵到了一个出租屋附近,看见她和林涛见了面,然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林涛就拥着她进了房子。有很多次我都想冲进去杀了他们两个人!但是我没有!我宁愿我自己忍受,也不愿意亲手伤害她……我想,我可能是下不了手。可是自从那天之后,我的心里就有了心结,我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面对楚灵了。”
罗川表示完全理解的说:“虽然说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能想象你们在那之后的日子。其实有时候,违心的委曲求全,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不接受。你觉得你是在让步、在原谅、在包容,但其实你每一个动作眼神都会透露出你对她的失望和恨意。那种感觉,可能比你直接和她分手更让她难过。”
邓晨丝毫不否认的说:“没错,就是那样。我忍了很长时间,试图努力让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婚礼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亲朋好友都知道了,我不想把我们都弄的很难堪。可是到底,我过不去心里这个坎。最后,我们大吵了一架,我说话很难听,伤了她的心。她不承认和林涛发生过什么越轨行为,可我最后还是任她哭着离开了。那之后我没找过她,我还在气头上,想彼此都冷静一段日子,所以才会出去喝酒。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刚开始问我,未婚妻不见了,我为什么不报警?让我怎么说呢?我说我以为我未婚妻失踪到她前男友床上去了?”
二队长这会儿好像也开始有些相信邓晨了,他咬了咬牙,琢磨了下问向罗川:“你们说……如果这小子说的真是实话,那会不会前男友才是凶手?他在楚灵结婚前突然出现,也许就是为了阻止她结婚。三番两次故技重施自残自杀的,眼看仍然留不住楚灵,这才气急败坏的杀了她。不是有那么一种人么,既然得不到,干脆毁掉。”
罗川说:“这种可能性也很大,所以现在就得麻烦二队长你找出那个林涛了。我知道,找人你最在行,肯定会在最短时间找出他,对吧?”
由于二队长平时办案范围基本都是盗窃诈骗,所以对管辖区域内的人员单位相当了解。至少,要比罗川熟悉多了。罗川办案是和死人打交道,二队长则是和活人打交道。
二队长撇撇嘴,有些高调的哼了一声说:“算你今天会说话!行吧,那我现在就去。但是,这小子也不能离开!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重要嫌疑人!”
罗川保证着说:“好了好了,你别操心了,赶紧去吧。规矩我都懂,放心吧。”
听罗川这么说完,二队长这才踏实的离开了。
可邓晨这时欲言又止的看着罗川,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私下里调查过林涛。他好像已经结婚了啊,是和一个外地的女人,比他大了挺多的。”
这倒是让罗川又一次没想到。因为如果林涛已经结婚了,那二队长说的那种可能就又不存在了。既然他结婚了,为什么还要阻止楚灵结婚?因为这个杀人碎尸,有些牵强。
罗川让邓晨先休息休息,平复一下心情。他和关山则是回到办公室,又一次查看起了整个案子的档案笔录。
“这个案子所有的线索和询问口供,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的不正常。据我判断,目前咱们见过的人,也不像是有说谎的。也许,那个林涛真的才是最可疑的人吧。”关山一边翻看着笔录,一边对罗川说。
罗川自己现在对这个案子也是有些怀疑,至今也没有一个让他能够完全肯定的嫌疑人,钻戒里的血迹也还没有对比出匹配结果。至少,应该不是目前见过的这几个人的。罗川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让柯雪去查查那个和邓晨喝酒的女人?
正思考着,关山拿出了一组照片,推到了罗川的面前说:“这是法医的照片,虽然和平时的案子有些区别,可是你看,这应该是二队长他们第一个找到的水泥墩,里面有人头的。”
罗川瞥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照片,不忍再多看的说:“是,我也看见了。当时是两个环卫工人发现的,二队长带着小雪到的时候,被小雪发现了里面的头发,这才开始当凶杀案处理的。如果不是这样,也许……”罗川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想说出人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也许有哪个水泥建筑里会藏着尸块这种可怕猜测。
关山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虽然水泥和碎尸已经让死者面目全非了,但是水泥的凝固似乎也给尸体起了一个筑模的作用。你看,这是邢老先生剖开碎裂水泥查看人头的照片。你仔细看这水泥贴着人脸的一侧,是不是可以看到清楚的伤痕?”
关山的话引起了罗川的注意,他仔细的看了看那张照片。是邢老砸碎的水泥一部分,虽然只是一个碎块,但是是贴着人脸的那部分。人头在水泥未凝固的时候被放了进去,等到水泥凝固之后,水泥中就会形成一个完全贴合人脸的模型。现在关山说的这部分,应该是人头右眼和右颧骨的位置。眼窝轮廓清晰可见,而更清晰的,是由眼睛至颧骨的深刻刀痕。三五处十分深的痕迹凸显在凝固的水泥上,如果仔细观察,完全能够想象那张人脸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凶手划了她的脸……”罗川自言自语的说。
关山见罗川马上就察觉到了重点,于是点头回道:“没错,情杀毁容可以理解,但是男性罪犯这样做的比例并不高。作为一个男性碎尸遍态,他也许会剥了死者的头皮脸皮,或者挖掉死者的双眼。从剥和挖这类****中体验原始的快感。至于划烂死者的脸,要么是同性之间的极度憎恨,要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态者。”
“那个和邓晨喝酒的女人?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看不出邓晨对她有什么情感。这样的话,她对楚灵的憎恨又从何而来?”罗川分析着目前所能想到的东西。
关山摆弄着手中的笔说:“那就可能是那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争气前男友了。你想想看,以自残或着自虐这种极端方式挽留爱人,本身就是懦弱无能和病态的表现。楚灵离开他是对的。但是也许他始终没有放下,再加上楚灵的婚讯可能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所以精神防线崩溃了。”
罗川甩甩头说:“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只要一碰到这种情杀案,就会觉得头疼。感情明明应该是很美好纯粹的事情,可偏偏有些结果却惨烈到让人无法想象。你看,可以理解我为什么一直自己一个人了吧?平常人看不到,教堂里有多少宣誓结婚的,某个角落里就有多少大打出手撕破脸的。这个世上每天有多少浪漫,就会有多少背叛。哎,看这种事情看多了,好像整个人都黑暗了。”罗川笑了笑,气氛稍微轻松了些,然后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又问关山:“对了,那天那位宋医生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关山正要开口回答,门口就响起了二队长的大嗓门吼声:“罗川!赶紧出来!人已经找到了,一会儿就来了!”
罗川走出办公室,对迎面而来的二队长无奈的抗议着:“你能不能喊我的时候正常点儿?你这一天就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林涛找到了?那么容易?”
二队长不以为然的说:“对啊!放我手里,有不容易的事吗?这个案子找哪个嫌疑犯都挺容易的啊,但最后就是又都被你一一否决了啊!这个人我已经给你拎出来了,如果你再告诉我他是良民,你干脆就辞职别干了,或着你来二队,我去一队。”
罗川略过了所有没用的废话,直奔主题的问:“你在哪里找到林涛的?”
“他家门口电玩店里。这孙子没心没肺的还在挑选游戏键盘和手柄呢!”二队长轻蔑的说着。
罗川凝眉愣了一下。
二队长机警的指着罗川说:“诶,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我看见你这个表情就觉得火大,好像哪里又不对劲了似的!”
“就是不太对劲。”罗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