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川看着柯雪,表扬似的说了句:“今天你说话倒还算是简单扼要,不容易啊。”
话音刚落,罗川的电话响了,是杨局长打来的。
“你在哪呢?!”从那急促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局长现在的心情非常着急。
“在办公室,正准备往您那去呢。小雪他刚刚才告诉我……”
不等罗川说完,杨局长就打断了他说:“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别浪费时间来我这里了,想了解什么,自己去现场问。你赶紧去事发地,地址你那个小警员已经知道了,快点儿去和关山汇合,赶紧告诉我一个能让我心安的答案!”
快点儿、赶紧、别浪费时间……这类字眼儿不断的从杨局长嘴里说出来,可见他现在绝对是心急如焚。
可罗川却有些不太明白的问:“您已经找过关山了?”发生了这类案件,罗川竟然比关山知道的还晚,这让罗川不太理解局长的做法。
杨局长焦急的回答着说:“当然啊!你的小警察没有告诉你是什么案子嘛?自焚!是自焚!!我当然第一时间通知了关山,让他去好好调查调查是不是有某些发疯的精神病一起组织起来的集体活动!你知道的,咱们的规矩是什么?一宗这样的案例也不许有!别废话了,快去!我今天需要你亲口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意外,没有任何组织目的性,也不会有第二个案件发生!”杨局长说完就挂了电话,罗川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和谐的社会环境,是需要有人在前面不断扼杀不和谐的现象。光明的太平盛世,也是需要有人在暗处去隔绝黑暗。所以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警方心中都有数,这种事情,确实不可以发生。
不再多说,罗川指了指柯雪说:“跟我走。”
柯雪兴奋的跟上了罗川,随着同行的几辆警车一起赶到了案发现场。
到了地方,罗川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栋起火的二层小楼。大火把整栋建筑熏的乌黑,外面已经拉起了三道警戒,现场封锁的十分严密,没有什么看热闹的闲杂人能够靠近。远处路口倒是围了几个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的猜测是谁家这么倒霉,摊上了这么一场大火。消防人员在滚滚的浓烟里忙进忙出,看来火势已经扑灭了。但同时,在灭火的同时,所有的证据也都毁于一旦了。
罗川指挥着柯雪配合消防部门看看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现场,又让田甄几个验尸人员随时待命准备查看死者情况。
在房子旁边的一辆救护车旁,罗川找到了关山。
“看来你来的比我早多了啊!这火是刚扑灭不久吗?刚灭的火,为什么这么肯定是自焚?”罗川问。
关山指了指救护车里一个惊魂未定的女子说:“是报案人自己说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你们局里大概就找到了我。”
“问出什么没有?”罗川也很关心,这会不会是一些极端分子故意制造出的恐慌案例。
关山摇摇头说:“还不行。她是真的吓坏了,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当时还能知道报警已然不简单了,还是再给点儿时间吧。从火警那里了解到的,屋里的人名叫张文,报案人许小青是张文的弟弟张武的妻子。这房子就是张文的,许小青说亲眼看见张文自焚的,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话可不可信。因为她的精神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很难判断她是不是在极度恐惧之中出现的自以为是真实的想象。”
“那张文的弟弟呢?”
“听说还在外面,已经联系到了,一会儿应该就能赶到。”
这时候,几个清理现场排查隐患火情的消防人员用装尸袋抬出了一具尸体。并对罗川他们摇了摇头,表示完全没有救了。
罗川叹了口气,招呼过来了田甄,对她指了指刚刚抬走的尸体说:“你的任务就是保送他到达邢老那里。我最想知道什么,不用我告诉你了吧?”罗川笑了下看了看田甄。
田甄似乎对这种考验已经习以为常,背书似的答道:“报告罗队,不用您再重复了。您最想知道的当然是死者是在起火前死的,还是起火后死的,以此来排……”
“排除他杀可能。嗯,很好,答对了,去吧!”罗川抢了田甄的话,然后马上又朝消防车那边走去了。
罗川找到了负责指挥消防员的尚警官,商量着说:“局里很重视这案子,如果里面已经安全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让咱们消防员进去了?清理现场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得找到他是不是自焚的证据。”
尚警官比罗川的年纪稍微大了几岁,虽然平时不总接触,但是很多案子也和罗川有过交集。所以这会儿他有些为难的说:“按理说现在这种情况,你们是绝对不应该进去的。清理现场你们并不专业,这房子着火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怎么说也烧死了人。里面的结构破坏程度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你们进去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
罗川笑着说:“咱这些消防战士没有一个怕危险的,怎么到了我们刑警队就开始畏首畏尾了?这样吧,我跟在你们战士后面进去,你就不用担心我这个业余的人了。怎样?”
尚警官也明白罗川的难处,所以马上派了队里经验丰富的老大和老二带着罗川进现场。
柯雪就在旁边,听见罗川说要进现场,就也嚷嚷着要跟进去。罗川没有拒绝,就扔给了柯雪一个安全帽,跟着老大老二两位消防战士进了这栋被大火刚刚洗礼过的小楼。
老大走在最前面,一边小心翼翼的带路,一边对罗川说:“房子烧着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是火势很大,基本上能烧的全烧没了。死者是从卧室找到的,发现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看起来是没有想跑的意思。起火点也在卧室,如果他是清醒的,按理说没理由跑不出来的。”
罗川进来之后这才意识到,刚刚火势的凶猛绝对比他想象的严重。即使现在灭火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这个空间里却仿佛依然还能感受到烈火的温度。那些木质结构的家具和房顶地面,被大火一烧,灭火器一喷,冷热之间于缕缕白烟之中还在不断的发出那种“咔咔”的断裂声。这种声音在一片废墟的火场里,吓得柯雪一直紧紧的抓着罗川的衣角。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有哪块巨大的木材断裂倒塌砸在他身上似的。
跟随着老大来到了卧室,老大指了指那早已不剩什么的床说:“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里。接到火警的那会儿,我们听说报案人告诉报警中心,她在楼下亲眼看着死者在窗边徘徊,好像还给她发了信息说要自杀。之后大火就从卧室开始起来了,反正听着挺邪乎的,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罗川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确实能看到救护车的位置。但是他又抬头看了看那些烧焦的针织物,然后对老大问道:“着火的时候,这个房间里挂着窗帘是吗?”
老大和老二对视了一眼,各自想了想说:“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引火可快,一下子就能烧没了。所以当我们进来的时候,也看不见什么窗帘不窗帘的了。”
罗川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已经烧成里铁皮的桶,习惯性的自言自语着说:“这是引火助燃的东西吗?得带回去查查。”
老大老二还没说话,罗川又低着头说:“这现场看着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是桶为什么要扔那么远呢?是消防人员在灭火的时候碰开的,还是他死前从床上扔到这里的呢。”
柯雪看着老大那微微惊讶的神情,尴尬的笑了下说:“嘿嘿,两位英雄莫见怪呀。我们罗队一到现场就会变的有些不太正常。他经常自言自语的推理案情,试图还原犯罪现场。就连我们这些天天跟着他的人,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老大老二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你说犯罪现场?这人不是自杀啊?”
柯雪神秘的将一只手掩在嘴边压低声音说:“他要真是自焚,没准儿这案子比杀人案还大呢!我们罗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呀!”
老大老二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柯雪的意思。
罗川这时候站起来问:“两位知不知道这个房子有没有其他出口?死者如果想逃走,除了大门还有别的地方吗?”
老二这回速度很快的抢着回答说:“有有有!就在房子后面,有一个后门。不过后面可没有什么后花园,所以看起来好像这房子的主人也很少用。”
罗川把可疑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留给一会儿进来搜证的警员带走查验。然后对老二说:“麻烦两位带我们到后门去看看。”
“好吧。”
来到后门,发现这里也没能幸免,早就被大火烧的乌黑。大门上看不出什么痕迹,锁早就烧坏了。老大用了工具很费力的才打开这后门,可当他们一出去,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样令他们十分惊讶的东西!
那是一双鞋。
就在后门通向小路的交汇处,有泥土的地方还能看到清晰的脚印。直到柏油路面的地段,鞋就停在了那里,脚印也没有了。
柯雪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的那双大眼睛说:“这是……这是谁留下的?怎么会有一双鞋自己跑出来逃离火灾现场了!这鞋成精了吧!”
老大听后马上否定着说:“不可能!你们也看见了,刚才这扇门的锁已经烧坏了,这证明在大火烧起之后,门绝对没开过!”一本正经的说完,才好像反应过来柯雪话里的问题。于是哭笑不得的纠正着说:“再说了,人都没能跑出来逃命,那鞋怎么可能自己从后门溜出来嘛!要我说,这指不定是谁不要的鞋呢!”
罗川面色严肃:“后门没有开过,也是唯一没有消防人员走过的地方。小雪,赶紧拍照取证拿走这双鞋,我要知道这串脚印是什么人的,那双鞋又是谁的。”
“哦。”柯雪知道罗川每一次格外严肃的时候,基本都是发现了重要线索的时候。这火灾现场门外诡异的一双鞋,也确实能够当做最诡异的现场证据了。
大致在房子里又看了看,罗川心里基本已经对死者有一个初步的概念了。在房子起火之前,这里不过就是一处普通的住宅,看不出任何精神病或恐怖分子生活的痕迹。
出了这栋房子,罗川谢过了老大老二两位消防战士,然后带着柯雪又找到了关山。关山看着柯雪那脏兮兮的脸,笑着问道:“两位在火场里可有什么发现?”
罗川偏着头朝救护车里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女人之后就对关山说:“消防人员说她报案的时候曾说自己亲眼目睹死者放火自焚,可是从我看到的那些东西来看……死者好像不是那么极端的一个人啊。当然,这并不是最后的判断结果啊,我就是跟你说说我的初步感觉,要是能尽快证实一下,那最好不过了。”
关山又笑了:“你不用绕那么大的弯儿,你现在就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询问她了,对吧?没事,你去试试吧,我觉得她的情绪已经渐渐趋于稳定了。”
柯雪一边抹着那越抹越黑的脸,一边神神秘秘的问关山:“关教授,你相不相信灵异事件啊?”
“比如呢?”关山好奇的看着柯雪。
柯雪拎出了证物袋举到了关山的眼前说:“鞋,成了精的鞋!这房子里里外外都烧干净了,偏偏跑出来了这么一双鞋!就在后门附近,很可疑啊!”
关山看向罗川,罗川瞥着柯雪阴森森的说:“看来实验室都不是很适合你了,你应该辞职回家去写鬼故事。”
柯雪闭了嘴,不再说话,悻悻的拿着那个袋子走开了,准备回到队里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这双诡异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