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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风鸣

画中仙站在叶妖居外樟树的高处,他看到冬芙被一个男子抱进了房里。现在他们二人在做什么,可以说不言而喻。想到这里,画中仙嘴角勾起了讥讽。当初他也是因此而沦陷,被迫成为兰廂的喽啰。那段时光,快乐的总让他觉得不真实,但他没想到,那竟然真的只是一个骗局。

宫里绿植茂盛,尤其是树,生长得极为繁茂,几乎棵棵高耸入云,晚风起时,树影摇曳,树叶簌簌作响,站在树下,看着高处繁茂的枝叶,会感觉这世界,美得令人心醉。但他更喜欢藏在树里,那样,让他,还能感觉到一丝身为结了神缘上仙的骄傲和尊严。画中仙没再流连,一阵风过,那树上已不见他身影。

无水牢里,几乎自回春起,就日夜充斥着忙碌的氛围。好多的人,好多的妖,好多的鬼,甚至还有好多的精灵,仙人,佛尊都在这里,遭受各种折磨与侮辱。

胭脂魑依然是这里的坐镇大妖,兰廂给了她特殊优待,林之青的人皮,她可以一直穿着,只要她做好该做的事。

今晚,无水牢里依然很忙,也依然很吵。一直都有妖会找到宫里来,说要报仇,结果自己被抓了。被抓后,如果他们肯合作,听兰廂调遣,他们就没事。但倘若他们不识时务,时时叫嚣着要保护人类,不能伤害无辜的废话,就会被关进无水牢,直到被折磨致死。

其实这些来报仇的妖怪,有很多并不是冲兰廂或白生来的,而是冲白林门和瓷音来的。因此,兰廂会借此劝他们与他合作,一起除掉白林门和瓷音。有很多妖被说服,成为了她的新伙伴。

今天,她需要做的是,让一些妖崩溃求饶,再将他们变成她的伙伴。因为工作量越来越大,兰廂派给了她很多助手,所以,她不再需要亲自动手去让他人痛苦,她可以只在一旁静静地看,若是不想看,就走一边去,其他的妖也不敢说什么。

就像此刻,她就正在磨洋工,坐在最远的角落里,托着腮发呆。

这无水牢本是属于历代皇帝的私密囚牢,但不知何时,成为了白生的专属用地。白轻并没有任何不满,也许是因为白林门的存在,让他不好对此作文章吧。

画中仙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傻乎乎地瞪着大眼睛发呆的模样,若不是那双粉色的眼眸,那头粉色的长发,他几乎又要将她认成之青了。开始的时候,他对于她还扮成之青的模样极为愤怒,但不管他怎样做,她都不肯脱下之青的模样,兰廂也是放任的态度,他没有办法,便只好不再见她。这对她应是好事,因他不能再见她,也就无法再惩罚她。

“胭脂魑。”

胭脂魑反应慢半拍地扭头看向画中仙,待见是他,立即紧张地站起来,刚刚还无精打采的面容随即变得朝气飞扬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画中仙依然冷冰冰地看着她,那种神情她已经无比熟悉,乃至于,几乎已不再能伤到她。

画中仙看着胭脂魑的脸,目光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唇瓣,那里,似乎,更加苍白了。

“跟我走。”

画中仙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

胭脂魑听到那三个字立刻绽开笑颜,随即小心翼翼地跟上画中仙,轻声道:“去哪里?”

画中仙勾起冷笑,眼中满是嘲讽:“不用担心,我不会再鞭笞你。你死都不肯脱下之青的皮,我如何也不会对之青如此。”

胭脂魑闻言,很是羞愧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低下了头,不再看画中仙。

画中仙带胭脂魑回了他的画舫,胭脂魑乖乖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挂满了画的院子,眼中满是惊叹。

画中仙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于是回头寻她,就见她正端详着一幅画,很是认真。画中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画中仙没打算叫她,而是走到亭子中坐下,默默地凝视起了胭脂魑。

胭脂魑看着那些画,越看越觉得画中仙厉害。这要是拿出去卖,定会卖个好价钱。

怎么有空白的画?胭脂魑发现那些画中,好多都是空白的白纸,很是怪异。

“过来。”

听见画中仙唤她,胭脂魑立刻跑了过去。晚风清扬,晚辉莹莹,女子飞扬的长发与裙摆,美好得让人心动。画中仙默默收回了视线。

“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那些,画吗?”

“嗯。”

“是画啊。”

画中仙浅浅勾起了嘴角,没再作声。

胭脂魑站在一边,乖巧地看着画中仙将好多东西一件一件放到桌上。

画中仙摊开一张画纸,画中有一人。

胭脂魑歪着头看,见那人眉眼弯弯,风度翩翩,很是好看,于是看着看着不由得露出了花痴一般的傻笑。

画中仙听到了胭脂魑的笑声,微蹙起眉头扭头去瞧她,胭脂魑见画中仙不满地看着她,立即收敛了笑容,安静地站好。

画中仙没有追究,打量了一会儿画中的人后,开口道:“知道他是谁吗?”

胭脂魑老实地摇了摇头。

画中仙拿起一旁的笔,随即手轻放在画旁不动。

胭脂魑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立刻过来给他磨墨。

画中仙提笔在那朗风霁月的男子身旁写道——山也会鸣,风也会鸣,集山鸣,集风鸣。何时风起,何时笑,长风不休,笑眼逍。

胭脂魑不解地看了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便示好般地问画中仙:“这是何意呀?”

画中仙放下笔,看着画中人的那双笑眼,眼中微微有怒意沉积。

“岁月亘古,苍生经历了不知多少劫难,苍生苦,便祈祷,祈祷被风听去,因而风鸣不休。祈祷多,风鸣集,最后风鸣生灵,化为人间神明。这人间神明的诞生便是为了还愿世人的祈祷,但是祈祷止,风鸣休,他将消逝于天地。于是,为了风鸣不休,他便造出了天灾劫。”

胭脂魑很是惊诧:“这个人,就是那位,人间神明?”

画中仙没有回答,他看着画上的男子,道:“你知道嗣冬妖王长冬吗。”

胭脂魑点头,“但是从没见过。”

画中仙:“我今夜给他的妹妹画上了人皮。”

胭脂魑有些惊讶,随即了然地低下了头。

“这位人间神明,叫长风。长冬的肉身原属于他。”

“这是为何?”

“因他骗了长冬,这是他的赎罪,有长冬,才有天灾劫。风鸣不休,长冬就无法获得自由。”

胭脂魑不知何时,已将目光凝聚在画中仙身上。

“你是为此,才……”

没等胭脂魑说完,画中仙已经讥讽地笑了出来。

“我为的是我自己。只有长风,才能让我再见到之青。”

画中仙说着看向桌上摆的东西。

“死魂火,凝血活,召神灵,画神魂。”

画中仙大袖一挥,长风的画便消失不见了。

“风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灵,长风定知之青的魂在何处,为苍生脱离苦海,他可开启任一轮回道,哪怕是被天地放逐的魂,他也定能寻到。”

画中仙站起身,向卧房走去,胭脂魑还留在亭中,呆呆地看着画中仙的背影。

“你回去吧。”

画中仙没有回头,说完这句话,就关门熄灯了。

胭脂魑露出苦笑,是为此吗?她现在与之青一体,他是要将她炼制成不老不死的妖怪肉身供给之青来用吗?之青若是回来了,她就会死,是吗?

为何现在就告诉我,你还是,对我有情的,对吗……

第二天白日,郊外的一片农田附近,正在进行一场追逐。

“为何追我!”

“我说了,认我做老大,你会前途无量的!”

小蝶坐在变大的妖碌书上,正在追一憨头憨脑的大妖怪。

那妖怪的兄弟都被抓了,他正要去救他们,就遇见了刚从冥界回来的小蝶。

“你的本体是老黄牛吧。真是奇怪,以前成型的妖少的可怜,怎么最近出现的妖,都是已修得实体的妖怪?”

那黄牛妖,只是能像人一样站起来,其他的就还跟一头黄牛一样,憨的可爱。

“我兄弟说是因为妖祖要现世了,所以妖怪的修行速度都变快了。”

那黄牛妖实在是跑不动了,干脆停下来跟小蝶聊起了天。

小蝶坐着妖碌书,停在他头顶,也没急着收他,而是若有所思地想着,她有朝一日若是能将妖祖收进来,一定会很风光。

“哎,你个小丫头,为什么要养那么多式神?”

黄牛妖干脆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便说话边喘着粗气不停地擦汗。

小蝶神秘地笑了笑:“为了我的计划。”

黄牛妖好奇地道:“什么计划?”

小蝶坐着妖碌书飞到黄牛妖面前,贼笑着递给他一杯水。

“看你累的,别说话了,先喝点水吧。”

“谢谢。”

黄牛妖立刻将水接过去,刚要喝,突然被走过来的几个农夫看到了自己。

黄牛妖立刻惊慌地将水扔到了地上,慌张地站了起来,躲到树后。

小蝶看着被浪费的水,因太过心疼,五官全都扭到了一起。

那可是式神丹啊,怎么能浪费呢!大笨牛!

那几个农夫不知何时已经聚了过来,他们举着手上的锄头,凶巴巴地看着躲在树后的黄牛妖。

那黄牛妖又高又状,那树连他的一条腿都挡不住……

“妖怪!出来!我们看到你了!”

黄牛妖浑身发抖,冷汗直流,明知这树挡不住自己,但就是不敢出来。

“姑娘,你是纷国人吧,我们大明最近不太平,到处都有妖邪作祟,你还是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啊?

小蝶纳闷地瞧了瞧自己,他们怎么会把她认成纷国人?她看起来明明是最标准的大明人模样啊。

“妖怪,快出来!”

那些农夫越凑越近,黄牛妖,突然身子猛地一颤,倒在了地上。

小蝶见到立刻跳下妖碌书跑去扶他。

“你怎么了?”

黄牛妖脸色苍白,似乎是浑身都在痛,嘴唇不停颤抖。

“有人,他们靠得太近,我会死的……”

小蝶虽然没太明白他是何意,但想到机会不可失,于是凑近他耳朵,小声道:“你若是肯做我的式神,我就救你。”

黄牛妖差点就哭了:“可我的兄弟,还等着我去救呢!”

小蝶豪气云天地拍了拍黄牛妖的胸膛:“我去救!”

黄牛妖被她拍的半天说不了话。

小蝶将式神丹递到黄牛妖嘴边,“把它吃了,我救你,还有你的弟兄。”

黄牛妖见小蝶身后,那些农夫正在不解地盯着他们,知道他没别的选择了,于是二话不说将那式神丹给吞了。

不多时,黄牛妖便化作一道光飞进了妖碌书。

那些农夫见状,惊叹地问小蝶是不是巫女,小蝶虽然连听都没听过巫女这个词儿,但还是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

谦谦在冥界疗伤,小蝶去看他,也顺道去楼社想去看看爹娘,结果爹娘依然不在。自喋春之事后,她就找不到爹娘了。

度曲也陪着她去了冥界,后来说要留在那里修炼,就没陪她回来。

在冥界修炼,难道他与薛曲一样,也修地狱之气?她真的有太多问题想问他,可是每次问他问题,只要他不想回答,就绝不会回答她。

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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