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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戒

小辫子男闻言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紧了月泱。

“这里已经被堕落神的瘴气污染,你无力回天了。”

月泱端立在妖碌书上,面容端正,无甚情绪。妖碌书随着她的心念缓缓落到地上,她抬步踏上被污浊的大地,一步步走向长风神。

小辫子男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月泱的脚,她穿着一双白色的麻布鞋,身上是简陋的麻布僧衣,她用洁白的鞋踩上那被污浊的大地,那双鞋却一丝浊气都没有沾染,并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看着月泱越走越近,小辫子男有些慌了,他微蹙眉头,像是在安抚自己道:“你什么也做不了,你不过是依附白莲之心而生的灵像,是舍利子让你有了意识,我只要掏空那蝴蝶小妖的天灵,你就会立刻消失!”

“没错。我只是虚相。但你可知,白莲之心并不完整。它半开半合,莲瓣不全,莲叶不在,你就算夺了它去,也无法利用它达成你的所求。”

小辫子男眉头紧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万物生灵都在渴求着它,可却不知,它本身仍需修行。”

小辫子男慌张急切地看向月泱,“没有它的话,我……”

月泱脚下不停,“你会怎样?会被你的野心吞噬殆尽直至彻底消失吗?”

小辫子男:“我要找回我自己!我现在拥有了无尽的力量,拥有了无上的地位,可是,我,我……”

“你选择将自己交易给魔物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将只是一团魔气化作的怪物,再无法找回原来的灵魂。”

小辫子男瞪大了眼睛:“你……”

月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太欲,我一直知道是你。你在地狱之下侵吞着来自四界的一切浊物,你觉得自己肮脏,你怨恨,你想报复。而事实是,并无人知道,魔窟生了灵识。有了灵识,便是生命,是生命便会渴望容身归处。而你,想要容身之处的话,就只能,让魔窟,侵吞四界。”

小辫子男的双眼倏忽间变作万瞳眸,充斥着铺天盖地的刺骨魔气。

他的表情倏忽间大变,仿佛是那具躯体里,瞬间装进了另一个灵魂。他大大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癫狂,狰狞,邪恶。

“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这朵白莲盛放。”

月泱看着眼前声音骤然变为另一个人的男子,眼中无波无澜,她没有回答。静静地看了他一秒后,抬步退后。

小辫子男的辫子猛地因风而散,墨发张狂飞舞,他那一身黑色的修士长袍,慢慢地随风淡去,他的一头墨发,随着长袍颜色变浅而逐渐消失。

太欲,慢慢恢复了和尚的模样。光头上一个血红的“戒”字触目惊心,半红半百的僧衣上也满是“戒”字,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地狱业火中爬出来的妖魔。

他的万瞳眸紧盯着月泱,月泱在那双令人痴茫的眼睛里,看到了讽刺。

“这个家伙因为破了一项无法被原谅的戒规,而被惩罚。他守着魔窟之门数百年,我便试图攻入他的灵魂攻了数百年。唉,只怪他对那道戒规依然心存怨望,导致数百年的修行功亏一篑。”

月泱没有理睬他这番话,她看着他满身的“戒”字,眼中划过叹息。

“你刚刚说的都对,我需要容身之处,我也需要脱离这个家伙,所以我需要白莲之心。月泱,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它盛放。”

月泱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而出,明显不适地紧蹙了一下眉头。

太欲见状讥讽地又扬起那令人惧怕的大大的笑容,“堕落神唤你就可以,我唤你,就会令你作呕吗?”

月泱微侧过头,舒了口气,她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

“我必须要让生机之眼恢复生机,你若不走,我不会对你客气。”

太欲冷笑:“那样,就太好了!”

太欲瞪大眼睛,猛地冲月泱冲了过来,月泱抬手,将妖碌书召唤到手中,之后二指抵额,拉出了一只白莲莲瓣为翼的蝴蝶,蝴蝶飞入妖碌书中,月泱将妖碌书掷到空中,妖碌书大敞,随即,无数只莲瓣为翼的蝴蝶自其中振翅飞出,飞向太欲。

太欲冷笑,左眼的万瞳眸猛地一震,他抬手捂住左眼,自其中拉出了一团浓烈的魔气,魔气飞到空中,混沌之中,倏地睁开了无数只眼,之后化作不尽的单眼魔物,冲向那些蝴蝶。

月泱看向太欲的左眼,万瞳眸已变作一只赤红眼眸,眼白上有四个黑色的戒字围绕着赤红眼眸。那眼眸中间,也有一个戒字。

月泱勾起唇角,真正的太欲和尚定然被下了惩戒咒,他的力量定然会受到那咒印限制。他撑不了太久的。

魔物与蝴蝶撞在一起后,很快就被净化成水烟消散。

太欲惊讶地看向月泱,没想到竟然是净化之法。想必是那蝴蝶小妖造了妖碌书后,产生的灵质力量。

眼见所有的魔物都被净化,太欲却丝毫不慌。月泱有些困惑地看着太欲,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

突地,月泱瞪大了双眼。

太欲张狂地笑着,扬手将身旁昏睡的人凌空提了起来。

薛曲。

薛曲垂着头,依然没有醒过来。不知何故,此时的薛曲,完全不似以往,虚弱苍白而单薄,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怜的受尽委屈的孩子。

看着薛曲紧闭的双眼,月泱眼中涌起疼惜。

“安期长曲和阎罗鹤在大明一直在炼制鬼军。”

太欲看了一眼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折的薛曲,露出了十足轻视不屑的神情。

“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子,以为逃到大明,自己就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人欺侮羞辱的废物了。哼,在我眼中,他永远都只是那个被自己的半魔身份与力量吓得不知所措的小鬼。求我帮他,求我保护他,求我放过他……哈哈哈,这样的废物,你竟然很重视。”

月泱不语。

太欲看着月泱,笑地愈加邪恶疯狂:“见过鬼籍一族的样子吗?领教过他们的力量吗?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太欲说完,猛地抬手抠入右眼,拉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还在燃烧着的心脏。

之后,他的右眼像是漏了气的洞穴,浓烈的魔气不停自其向外流去。

他将心脏推入薛曲胸膛,眨眼间薛曲通身都燃烧起来。

薛曲就这样在燃烧着的烈火中,睁开了双眼。

太欲双手结印,不多时,自地下升起一个鬼气森森的禅杖。他拿住禅杖,猛地将禅杖掷到空中,禅杖嗡鸣不止,薛曲在嗡鸣中,行动了起来。

他轻盈地落地,落地的瞬间,通身燃烧的火焰化作两道火光钻入他的天灵里。薛曲瞬间通身魔气迸发,化身为魔。他的一双眼,也变作了万瞳眸。

薛曲面无表情无情无绪地看着月泱,倏地,他抬起双手,抠入自己的眼中,将自己的一双万瞳眸抠了出来。之后,他双臂大敞,将万瞳眸掷向空中。

月泱看着紧闭双眼的薛曲,双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小蝶,你想救他吗……

一双眼眸化作两道轮回出口,不尽的鬼军自那两道出口中汹涌而出。

月泱看着那些面色铁青,笑容癫狂残忍,满面不明疮疤的鬼族人,惊惧地握紧了双拳。

鬼族,不死之体,只要血没有流尽就可再生。以各种生灵为食,以狩猎各种生灵为乐趣,崇尚力量,绝对地弱肉强食主义者。

薛曲,怎会炼制出这样的怪物……

他原来一直将他们藏在自己眼中的轮回道中。为此,你付出了多少代价,薛曲……

薛曲依然闭着眼睛,在胸膛里那颗不属于他的心的操控下,他命令鬼军,攻击月泱。

长风神在此时,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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