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泱盘腿成莲坐在明镜池中央,水面下一圈一圈轻轻散着涟漪。月泱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她此时正在神游,她如今已入渌水之境,左手手腕上的十颗珠子已脱离具体形态,可随时化水而动,五色皆脱,而是只剩淡淡水色,但又似乎包含着所有颜色,影动风动心动皆可改变它的颜色。
月泱此时只剩灵体,又因她已入渌水境,她已经可以与明镜池合为一体,感知明镜池,感知天地万物。
月泱此时姿容潇洒地坐在绵绵身体上,飞在梅谷之中,她飞过之处,梅花皆重生新蕊,生机盎然。玲珑豆乖巧地坐在月泱肩膀上,看着这春风徐来的梅谷,只觉得每次吞吐气息之时,仿佛都吞吐进了整个乾坤。
梅谷的湖如今已经干涸,月泱停在半空中,左手轻盈秀美的一旋,十珠顿时化作水璃一般的小瓶。月泱将小瓶贴上额头,默念净化心经,引进明镜之水,小瓶逐渐装满了清澈璀璨的水。月泱唇角勾起,将小瓶微微倾斜着向下倒去,刹那之间,那湖已再现无限生机。
“从此后,此湖名为渌引湖。”
月泱飞到岸上,绵绵飘在低处,月泱低头看了看它,笑了笑,眉眼弯弯中隐藏着一些神秘的狡黠。
“吾即将归去,但实在不舍绵绵与玲珑豆,不如,吾就此给予尔净化大士之名,假以时日,还会再见。”
月泱单手立掌,十珠飞旋,玲珑豆与绵绵尚在懵懂之中,已然合为一体。看着大了好几圈,又软绵绵的玲珑豆,月泱笑容愈深。
听见头上枝叶轻响,月泱抬起头,便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月泱天生喜欢可爱的物什,见之,心间一动,摊开手心,那小狐狸就轻飘飘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月泱将其举到眼前,左看看又看看,闻闻后又亲了亲,再蹭了半天脸颊,直到玲珑豆气呼呼地走到她的脚下,伸手用力扯了扯她的衣服,月泱才停下。
“这下好了,你们二者都是灵物,一入红尘,极易被浊气所伤,有了这小狐狸,就没问题了。”
月泱将小狐狸放到玲珑豆软绵绵的头上,轻念经文,借用梅谷之灵气,将三者完美的化作一体。
此时,站在月泱面前的,是一只软绵绵地拥有着琉璃般大眼睛的洁白的小狐狸。
“我!我能说话了!”
月泱笑眯眯地将小狐狸抱进怀里,蹭了蹭它的头,看着它乌溜溜的大眼睛道:“小狐狸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但是有了绵绵,你便拥有了佛门瑞泽,有了玲珑豆,你便拥有了最干净的灵力,只要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能名传天下。”
“那我到底是谁?”
月泱想了想:“玲珑豆的名字是度曲起得,他一向认真,不像我,总不肯花心思好好钻研,所以,你还是叫玲珑豆吧,这可是个特别的名字。”
小狐狸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以后就叫玲珑豆。”
月泱将那小瓶中的一滴水,送进了玲珑豆的眼睛里,玲珑豆的眼睛顿时大放白芒,圣洁而又美丽。
“此后,你就是明镜池的净化大士,记住,明镜池乃神明留下的最后一处净土,定要好好保护它的明镜。”
玲珑豆点头,跳出月泱怀抱,化作人形,小小一女童,像模像样的对月泱拱手作揖:“玲珑豆发誓定会守护好明镜池。”
月泱笑着点点头:“去吧,随着水色长虹,就能到达明镜池。”
玲珑豆转身,空中一道长长的长虹,泛着水之光华,延伸的很远很远。玲珑豆跳上长虹,最后回头看了月泱一眼,之后便飞速消失不见了。
月泱颇有些惆怅地轻叹了口气,之后转身望了望她之前住过的院子。想起青鸟总在身边与她谈笑,此时不免触景生情,喃喃自语道:“青鸟啊青鸟,你可是流浪人间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你相见,希望到时,我不会忘了你。”
“月泱。”
月泱回头,大喜道:“师父!”
明华踏珠而来,对月泱伸出手去:“与为师去个地方。”
“好。”
月泱附上明华的手,二人很快便飞去不见。此时,渌引湖上空,一只青鸟悠然飞过。
月泱看着眼前被魔障之气侵蚀的月宫,脸上布满担忧:“师父,月仙呢?”
明华淡笑:“莫慌,随为师来。”
明华带月泱去了天灯塔,月泱惊诧地看着天灯塔中,围着天灯而坐的一圈人。
“这是……”
明华踏珠飞到天灯塔附近,月泱也随了上去。
“魔婴在笑佛弥勒的天灵中种下了魔丹,弥勒被其操控,去往西方极乐夺走了数十位佛门尊者们的舍利。这些都是被夺了舍利的尊者。”
月泱看向明华:“徒儿该如何做?”
“妖祖逝去后,舍利散到了天地各处,而你与妖祖曾化为一体,故而,你是可以感知到舍利所在的。为师希望你能帮助各位尊者们找回舍利。”
月泱眼中闪过不解:“可,可我……”
明华淡笑着拍了拍月泱的头顶:“不急,你如今虽只是灵体,但为师可助你重回肉身。”
月泱又惊又喜又惧:“这如何能做到?徒儿的肉身已被妖祖蚕食了。”
明华依然淡笑不止:“为师只有灵体之时,曾去往多处徜徉,已为你寻得了一处容身。”
月泱闻言,沉默片刻,之后对明华行礼道:“徒儿谨遵师命。”
明华点点头,道:“你可还想去看看月仙仙子?”
月泱急切点头道:“师父知道她在哪儿吗?”
“嗯,红寺绿水已将她送回月宫之中的冰床之上。”
月泱来到冰床旁,见月仙因重塑仙骨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中不禁泪意泛滥。
月泱在石床旁边盘腿坐下,默念净化法文,渐渐地,月宫中弥漫的魔障之气慢慢消散。月泱左手结印,一层水色的仿若毯子的物什滑进了月仙身体下,在其与冰床之间做了个屏障,这样一来,月仙既能继续利用冰床重塑仙骨,也不会因此而痛不堪忍。
之后,月泱又在天灯塔附近塑了结界,这样一来,尊者们既不会被打扰,天灯也不会再被污染了。
月泱随明华回了月寺庙,她本以为会看见众师兄们,却没想到,师兄们此时是真的都离开了。看着月寺庙中新收的弟子们,月泱心中的难过逐渐散去,她知道,早晚,还会再见。
之后,明华带月泱去见了一个人,是胡子头发眉毛皆白花花的张果老。
“月泱,你如今是灵体,要穿越时空,需有人载你一程。张果老的驴儿就可在时空中穿梭,为师已请画中仙为你画了开路,你且骑驴而去,自会找到去路。”
月泱点头,张果老笑眯眯地将驴儿的牵绳递给月泱,月泱接过,对张果老道了声谢后,就转身要走。
“等等!”
月泱回头,明华走过来,微微弯下身,在月泱额间留下一吻。月泱从没想到师父会做这样的事,一时间又脸红又茫然。
“此一去,不知会遇到何事,为师不敢向你保证,一切会顺利,也许,你回不去,也许你走丢了,也许,你……”
月泱笑着摇了摇明华的袖子:“师父,徒儿向您保证,徒儿定会将尊者们的舍利子找回来。”
明华看着月泱的笑脸,到底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华轻轻将月泱拥进怀里:“月泱,此一去,也许,你会不再记得师父,但是,师父希望你明白,师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在哪里,师父永远不会离开你。”
月泱强忍住满满的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半空中一张巨大的画纸,月泱牵着驴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画纸中。
度曲在天池旁背手而立,之前只是半白的长发,如今已皆白。
“人间神,请随吾等回去吧。”
两个小童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度曲身后。
度曲闻言,淡淡道:“不知二位半神式的本体是哪位仙友。”
两个半神式对视了一眼后,齐声道:“我家主人担心您会元气大伤,特派吾等前来接您。”
度曲眉眼不动:“逆天就要付出代价。”
两个半神式再次行礼道:“人间神,请随吾等回去吧。”
度曲无奈地露出浅笑,道:“玉泱,我就先去了,他日有空,再来看你。”
天池底依然寂静无声,度曲一展手臂,悠然飞起,两个半神式紧随其后。
月泱看着四周的浓雾,越走越觉得慌慌的。
“驴儿,我们没有迷路吧?”
驴儿拱了拱月泱的手,示意月泱骑上它,月泱想,既然这驴儿是专门来带她认路的,还是骑着它,随它走比较保险。
月泱摸了摸驴儿的头:“那就辛苦你了~”
月泱刚骑上驴儿,眼中的景色倏忽间就变了,不再有浓雾,而是虚空之中无数的画纸。
驴儿跑地飞快,月泱刚要尖叫出来,眼中景色再一变,她看见了另一个她,驴儿这时,突然用力甩动身体,试图将月泱甩下去,月泱没抓牢,就这样尖叫着掉了下去。
等到月泱再次有了意识时,她突然知道了今日乃何日,今时乃何时,这一世与她之一世,记忆重叠重建……
倏忽间,月泱睁开双眼。
“在下,月仙。”
明华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