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七点二十分。
城田永美将车停在小巷口,飞快地闪进街角的小酒吧。苦艾酒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晃着酒杯,见城田永美进门,她将酒杯举了举,算是打了招呼。
“由利跟你联系过吗?”城田永美可没那么好的雅致,跟着目暮警官四处奔波了两个多小时,她腿都快跑断了。而且由利始终没有跟她联系,让她心急如焚。
“她不是被阿拉克带走了吗?”苦艾酒抿了一口酒,“怎么?你还没找到她?”
“我去哪找?”城田永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我找到了阿拉克的秘密实验室,但是实验室发生了爆炸,由利不在那里。”
“那你不继续去找,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苦艾酒翘起二郎腿,“别再指望我帮你,我帮你的够多了。”
城田永美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忍不住怒从心起。“说实话,你根本不希望我找到她对吧?别看你对她好像很不错,其实你恨不得她早点去死对吧?”她眼里冒火,“因为由利,琴酒找到了除掉马丁尼的机会,这让你很不爽对吧?”
“随便你怎么想。”苦艾酒淡淡一笑,“琴蕾,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我提醒你,琴酒给你的任务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期了。如果你还没完成的话,建议你抓紧时间。我相信比起加纳利的下落,他更在乎马丁尼的脑袋,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还活着的话。”
城田永美腾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苦艾酒一眼,转身就走。虽然苦艾酒的态度让她恼火,但是她得承认,这个女人说得没错。
“由利在天桥上开枪打中了那个女人。”城田永美思索,“目暮警官说他们没找到尸体,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被带走了。她中了枪肯定得去医院。”想到这,城田永美发动车子,朝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医院驶去。
…………
晚上八点零九分。
医生给由利检查了伤口,量了体温,叮嘱明美绝对不要让病人乱动之后就离开了。护士给她挂上消炎药,唏嘘感叹一番后退了出去。明美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由利浑身的绷带,鼻子一阵阵发酸。
“清水小姐怎么样了?”柯南推门进来。明美回过头,刚要回答,看到柯南的眼睛一亮,再一看,由利正眯着眼睛冲他们微笑。
“你醒了。”柯南看着由利微睁的眼睛,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你还好吗?”明美问。
“只是皮外伤,别担心。”由利淡淡地说,“柯南,阿拉克那边……”
柯南走到床边,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让她看上面的新闻。
“两具尸体……”由利眯了眯眼,“一具应该是阿拉克的手下格拉帕,就是那个叫杉崎真吾的男人,他在爆炸前就已经被阿拉克杀了。另一个……是阿拉克吗?”
“警方还在调查。”柯南放下手机,“我在想,要不要把你留在酒店墙上的阿拉克的DNA交给他们。”
“给他们吧。”由利揉了揉后脑勺,“我心里有点没底。爆炸时他站在门口,只要动作足够快,完全有可能躲开。”
“可如果阿拉克逃掉了,另一具尸体会是谁?”
“我想到一个人,可以让他们确认一下。”
“你是说……”柯南会意,“田岛中平到现在还没有下落……确实有这种可能。”
“都是猜测,让他们查查看吧。”由利又揉了揉眼框,突然想起什么,问,“琴蕾呢?”
“琴蕾?”柯南一愣,“在天桥上我们就分开了。”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脱险,对吧?”
“应该……是吧?”
“把我的手机给我。”由利用力撑着床想爬起来,但是只要一动身上的伤口就钻心的疼,她只好放弃。
“你的手机还没找到,可能在实验室被炸毁了。”柯南说,“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反正那个女人被你开枪击中她亲眼所见,她完全可以告诉琴酒那个女人已经被你们干掉了。”
“没凭没据琴酒不会相信。”由利摇了摇头,“而且她得不到我的消息估计这会儿心里正一团乱麻,这种情况下她应付不了琴酒的。”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阿拉克?”柯南说,“我们手上有他杀格拉帕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的录音,他提到过那个女人是他找来的冒牌货。”
“你是说用这段录音证明马丁尼还活着的消息是假的,把责任都推到阿拉克头上?”由利点点头,“我觉得可行。”
“我这就去把录音拷下来。”柯南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由利叫住他,“把boss还有昴先生找来。就算琴酒相信录音的内容,我们也得为我能拿到那样的录音想个合理的理由。”
“没问题。”柯南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
由利稍稍挪动身体,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一动不动趴了好几个小时,她早已腰酸背痛。但是伤口的疼痛再次限制了她。
“别乱动!”明美嗔怪道,“你这家伙怎么就学不会长记性?“
“我不能不动。”由利咬着牙用手臂支起上身,慢慢翻了个身坐起来,然后拉过毯子披在身上。
“医生说过,你需要静养。”
“去他的医生。”由利撇撇嘴,揉了揉僵硬的右腿,“今天是琴酒给我的最后期限,我得去找他复命。”
“开什么玩笑?”明美大吃一惊,“你这个样子还要去见琴酒?”
“不然怎么办?”由利云淡风轻地说。
“不行!绝对不行!”明美腾地站起来,“我绝对不能再让你出去冒险!”
“放心,我心里有数。”由利笑了笑,“对了,我都一天没吃饭了,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明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服了你这个吃货。”明美转身拎起皮包,“我回去给你做,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跑啊!”
由利微笑着冲她比了个OK。
待明美关上门,由利收起笑容,深吸一口气,拔掉手上的输液管,从床头拉过医院给准备的病号服套在身上。躺着静养?呵呵,不存在的。得去帮帮琴蕾,那家伙太容易不冷静,应付不了琴酒那种老狐狸。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做点准备。
一路扶着墙挪到护士站,由利向值班护士借了轮椅和拐杖,不顾护士对她为什么到处乱跑的质疑,用护士站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十分钟后,冲矢昴顶着满头的黑线把她扶上了自己的车。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冲矢昴一边开车一边咕哝,“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得赶在明美回来之前溜出去,不然等她回来我就出不来了。”由利撅着嘴说。
“你可不许告诉她是我把你带走的啊!”
“这个嘛……”由利的脸上露出邪恶的坏笑。
“你想干嘛?”冲矢昴感觉背后冒凉风。
“放心,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由利挑了挑眉,“只要麻烦你等一下开车把我送到苦艾酒的酒吧我就饶了你。千万别拒绝我哦,不然……”
“行!祖宗!你说了算!”冲矢昴只能无奈地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
晚上十一点三十九分。
完蛋了!城田永美把车停在酒吧门口,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浑身发抖。找了几个小时,跑遍了市区大大小小几十家医院,但没有一家医院收治过受枪伤的病人。十分钟前,在她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家医院的时候,琴酒打来电话,叫她马上到酒吧来复命,还说如果零点之前没见到她,第二天的新闻里就会看到她的讣告。呵呵,就算来了又怎么样?任务没完成还不是死路一条?
在车里坐了足有十分钟,她知道再拖也没有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算了,随缘吧。她咬咬牙,伸手推开车门。
苦艾酒依然端着红酒靠在沙发上悠哉地品着,看到城田永美进门,她又举了举酒杯。
“琴酒……还没来?”城田永美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
“他刚刚还在,接了个电话后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苦艾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吧台边,拎起吧台上的皮包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
“回家睡觉。”苦艾酒头也不回地说,“跟你们提心吊胆一天,我也累了。”
“可是……”
“怎么,你见琴酒还需要有人陪?”苦艾酒回头微微一笑,“别担心,只要你把你该做的都做好,琴酒没那么可怕。但是,如果你任务没完成就另当别论了。”她故意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城田永美提心吊胆地坐在沙发上。酒吧里静得出奇,她能清楚地听到手表表针转动的咔哒、咔哒,只是那平日里听来还算悦耳的声音此时听来像是死神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一声雷声从门外传来,城田永美猛一抬头,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她抬起手腕,分针已经跟时针叠在了一起。零点了。
酒吧的门吱呀响了一声,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进来。有那么一瞬间,城田永美竟恍惚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琴酒的时候,那天也是个雨天,琴酒也是这样带着雨点出现在自己面前,把自己拖进了无穷无尽的深渊……今天呢?自己会不会跌进另一个名为地狱的深渊?
琴酒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雨水,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艾酒喝剩下的红酒,咕嘟咕嘟地灌进肚子,然后又倒了一杯,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晃着。
城田永美低着头,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能感到琴酒在瞪着她。
“说说吧。”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城田永美的头越埋越深。说?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还把同伴弄丢了,还能说什么?
琴酒仰脖喝干杯中酒,抽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翘起二郎腿盯着城田永美。“说说吧。”他又说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城田永美感觉舌头已经不听使唤,只能断断续续发出细如蚊子的声音,“我看到由利开枪打伤了马丁尼,可是……我找不到她的尸体……”
琴酒又吸了一口烟,轻声说:“你没有办法证明你们杀死了马丁尼?”他晃了一下脑袋,“你还把加纳利弄丢了?你还没凭没据地跟我告状说是阿拉克带走了加纳利?”
“我……”
“我不关心加纳利去了哪。”琴酒的声音越来越冷,“我只关心,我要的马丁尼的脑袋在哪。”
城田永美再也绷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琴酒,我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但是她心里很明白,琴酒不可能再给自己机会了,自己死定了。
但是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了转机,由利在她的刀片即将划开血管的瞬间抓住她的手。她顾不得其他,丢开刀片抓着由利的胳膊嚎啕……
“算你过关了。”听到琴酒说出这句话,城田永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琴酒居然放过了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失踪的这十几个小时都去了哪?发生了什么?”城田永美紧紧抓着由利的手臂,她迫不及待想搞清楚状况。但是由利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一头栽倒在她肩上。她用力晃了晃由利的身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手心黏糊糊的触感引起她的注意,她举起手,看到手心沾到一块红色的污迹,像是……血?她赶紧低头查看,一眼就看到由利的背上有大大小小好几块血污。她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下了急救电话。
…………
“清水由利!”
上午九点,刚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由利感觉饥饿难忍,抢过城田永美的手机打开外卖app,翻来翻去最终却只能失望地哀叹两声。思来想去她按下明美的号码寻求帮助,但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想象中的美食,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
“谁让你乱跑的?浑身是伤还到处折腾,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明美一手拎着装有鸡汤面的保温饭盒,一手指着由利的鼻子,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一旁开车陪她一起来的冲矢昴紧抿着嘴,肩膀轻轻地颤抖着,很明显憋着笑。
“酒井小姐你别生气,由利也是为了帮我……”城田永美看着由利一脸的不服气,赶紧帮她说好话,“那个,她毕竟是个伤员,需要及时补充营养,要不……”
明美看看由利还有些苍白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声“吃完饭再教训你”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由利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道蓝光,她像饿虎扑食一样从床上窜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抻到右膝,疼得她嗷的一声又趴回床上。
在场其他三人的头上同时划过一团黑线。
明美实在看不下去了,顶着半月眼打开保温饭盒,一股浓郁的鸡汤的味道飘了出来。由利眼里放着光,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接过饭盒,将鼻子凑到盒口又用力地吸了吸,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神色。
“太幸福了!你们知道吗我一天没吃饭了!”她一边把面条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阿拉克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gǒu男人,拿我做实验居然不管饭,难道他实验室的小白鼠不需要喂吗?什么东西!”
旁边三个人的头上再次划过一团黑线: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清水小姐醒了吗?”柯南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由利正捧着饭盒大快朵颐,心里的担忧一瞬间降为0。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照看她一下?”城田永美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目暮警官在找我,昨天的爆炸案还在调查,我们人手不够所以我……”
“你去工作吧。”由利仰头喝了一口香醇的鸡汤,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呸!信了你的鬼话!”明美举起手想敲打敲打她,犹豫片刻还是没动手。
城田永美又叮嘱了由利几句“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听酒井小姐的话”之类的,快步跑出病房。
“说说吧。”由利放下饭盒,拿起纸巾抹了抹嘴,“有什么新消息?”
“已经确认爆炸现场没有阿拉克的尸体。”柯南说,“现场隔间里的尸体确认是失踪的田岛中平,门口的我想应该是杉崎真吾,但是警方没有他或是他直系亲属的DNA样本,没法做对比,所以还不能确认。两具尸体都没有明显外伤,警方在进行毒检和药检,希望能找到死因。”
由利慢慢地靠向床头的枕头,以免弄疼后背的伤。“阿拉克跑了,你们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柯南和冲矢昴。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蛰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找机会逃跑。”冲矢昴说,“阿拉克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现在刑警、公安,还有FBI都在找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时机才是最安全的。”
“是啊,躲起来才是最安全的。”由利眯起眼睛,“但是他可是丧心病狂到想跟我同归于尽的人,我认为没干掉我之前他一定还会继续寻找机会。”
“他疯了?”明美狐疑地皱起眉头,“他干嘛非杀你不可?”
由利伸手梳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说:“我需要FBI的朋友帮个忙。”她抬起头看着冲矢昴,“送我去一趟静冈,我要去见一个人。”
“不行!”不等冲矢昴开口,明美先喊了起来,“你现在需要休息,乱跑什么?”
“见了那个人,一切都会有答案。”由利冲她笑笑,“放心,我相信FBI的朋友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冲矢昴沉吟片刻,问:“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另外……”由利伸手招呼冲矢昴把耳朵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冲矢昴顿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在说:“你疯了吧?”
“你在说什么?”明美瞪了她一眼。
“到合适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由利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
“还有一件事。”柯南说,“目暮警官忙着处理爆炸案,没心思管其他的,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于你在游乐场被绑架,以及天桥上的事有些疑惑。”
“我知道,在他忍不住来找我问话之前我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由利揉了揉僵硬的右腿,“准备准备吧,我们还有得忙呢。”
…………
翌日,下午一点十分。
一场雷雨并没有给这个炎热的夏天带来太多清爽。雨过天晴,骄阳再次舒展身姿,无私地挥洒着自己的光和热,丝毫不顾地上的人们是否需要这火一般的热情。雨后的柏油马路在烈日的炙烤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被加热的水汽聚集在空气中,让人有种置身于汗蒸房的错觉。
“醒醒!”冲矢昴推了推身边的由利,“我们到了。”
由利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向车窗外张望了一会儿,才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轻轻推开车门,接过冲矢昴给她递来的拐杖,一步三摇地走进旁边的院子。宫野星造接到电话早已沏好了茶等着他们,看到由利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感觉心里一阵酸楚。
“克丽斯小姐最近好吗?”由利抢在宫野星造前面开口了。
“她很好,我去叫她。”宫野星造犹豫片刻,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问出口。
由利在沙发上坐定,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来品茶的。”冲矢昴提醒她,“别忘了……”
“我知道。”由利不耐烦地打断他,“品茶不耽误正事儿。”
“那就好。”冲矢昴站起来,“我带宫野星造先生离开家,你……”
“放心,这边交给我。”由利摆摆手。
过了两分钟,宫野星造扶着克丽斯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在沙发上。克丽斯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许多,看来宫野星造这个大厨对这位理想中的亲家母的伙食很上心。宫野星造给克丽斯递上茶杯,就跟着冲矢昴走了出去,开车离开了。
“听说清水小姐有问题要问我?”克丽斯面向由利的方向开口了,她墨镜后的双眼依然没有神采。
“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让您感到不适。”由利放下茶杯,“但是我认为这件事您必须解释清楚。请您理解。”
克丽斯先是一愣,随即换上有些苦涩的笑:“好吧,我尽量回答你。”
“那就好。”由利顿了顿,“你还记得鸿上隆久吗?”
“公司里有一位研究员鸿上大辅先生,是我老公的好友。”克丽斯的脸上浮现出对过去的怀念,“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鸿上是我老公的邻居,也是他的师弟,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几乎可以说亲如兄弟。鸿上隆久就是鸿上的儿子。”
“他加入了组织。”
“什么?”克丽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他……怎么会……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由利挪到克丽斯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下来,但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为什么会加入组织?”克丽斯哽咽着问。
“他……”由利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实在不忍心问出那个问题。
“难道是因为……因为温妮?”
由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半晌才想起来克丽斯看不见,于是小声说:“我想是的。”
“唉——”克丽斯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色。
“七年前那起车祸……有两名死者。”由利咬了咬牙,决定说出来,“其中一个是你先生宫野天羽,另一个……不是你,而是……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温妮。”克丽斯摘掉墨镜,捂住脸,“我的亲妹妹。”
“她是鸿上大辅的妻子,鸿上隆久的母亲,车祸后她被判定为失踪。”由利做了个深呼吸,“我猜测,鸿上隆久之所以加入组织,就是为了查清温妮失踪的真相。当他发现你还活着,明白在七年前的车祸中丧生的是温妮,而你却得以逃脱,所以认定你应该对他母亲的死负责,于是他想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其实没想错。”克丽斯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温妮她……确实是因我而死。我……我居然还靠她的尸体让组织误以为我已经死了,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为什么?”由利眯起眼睛,“为什么说她是因你而死?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你们的车上?”克丽斯的反应让由利感到不安,她只想快点知道真相。
克丽斯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请告诉我!”由利稍稍抬高了声调,“阿拉克会认定是你害死温妮,绝对是有原因的。为什么?”
“我……”克丽斯用双手用力地捂住脸,轻声抽泣起来。
一瞬间,由利就泄气了。她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急的问法太残忍了,这会让克丽斯很不舒服。她拍拍克丽斯的肩膀,刚想跟她道个歉,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扭头一看,正看到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捧着一个纸壳箱走进院子。
“宫野星造先生的快递,请签收。”快递员将箱子放在门口。
“星造先生出去了,交给我就可以了。”克丽斯说着想要站起来,被由利按住。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由利冲快递员露出微笑。
快递员沉默两秒,轻轻拿下口罩,露出挂着冷笑的脸。
“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啊,阿拉克。”由利将手伸向腰后,那里别着一把冲矢昴给她的SIG P210。
“别紧张。”阿拉克用力扯了扯嘴角,“你的问题,克丽斯小姐似乎不是很愿意解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七年前的真相,还有克丽斯小姐想要隐藏的秘密。”
“是吗?”由利嗤笑一声,“那我倒是很乐意听听看。”
“那你听好了。七年前,我母亲温妮得知姐姐姐夫遇到麻烦,想帮他们。但是,克丽斯非但不领情,她还……”阿拉克瞪大眼睛紧盯着克丽斯,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她还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什么?虽然极力克制了,由利还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克丽斯杀死温妮?这怎么可能……
“克丽斯杀死了妹妹,知道闯了祸,刚好这个时候宫野天羽赶到看到这一幕。为了保护妻子,宫野天羽把我母亲的尸体搬上车,准备把她运走藏起来。但是他们没想到,半路上居然跟组织派出的人撞车。”阿拉克的声音开始颤抖,“克丽斯逃掉了,从此隐姓埋名躲了起来,我母亲却被当作克丽斯,做了她的替死鬼。”
“不是这样的。”克丽斯终于缓缓开口了,“我没有杀温妮。”
“不要再狡辩!”阿拉克吼道,“你为了自己逃命,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妹妹!我不会放过你,我要你偿命!”话音未落,阿拉克猛地举起右手,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格洛克,正是从游乐场绑走由利时缴获的由利的那把枪。
由利大吃一惊。阿拉克的动作很快,由利想抽出自己的枪反击已经来不及了。她来不及多想,左脚用力一蹬扑到克丽斯身前,左手搂住克丽斯的头,右手就势抽出腰后的手枪。但还不等扣动扳机,后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由利感觉就像是被一柄尖刀狠狠地剜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将右手以极不舒服的姿势扭向身后,扣动了扳机。第二颗子弹击中她后背的同时,她听到身后的阿拉克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手枪坠地的咣的一声。与此同时,背部的剧痛让由利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清水小姐!”克丽斯蹲下来,摸索着扶起由利的头,焦急地喊着,“你还好吗?回答我!”
由利用力张开沉重的眼皮,咬着牙坐起来靠在克丽斯身上,举起手枪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按着右腹部倒气儿的阿拉克。
克丽斯感觉到由利在发抖,心顿时悬了起来。“我听见了枪声,清水小姐你受伤了吗?”她焦急地问。
“我穿了防弹背心。”由利说,“放心,我没事。”
“可是……”克丽斯紧紧咬住嘴唇。毕竟在组织里混过,老公又是公安警察的卧底,她很清楚防弹衣根本不能消除子弹的伤害。
阿拉克咧咧嘴,持枪的右手颤抖着又举了起来。但是这次,他没有扣动扳机的机会。一只脚准确地踢中他的右手腕,他惨叫一声,手枪应声飞出老远。
“你终于来了。”由利松了口气,放下枪,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子一般的难受。
阿拉克看着来者阴郁的表情,咯咯地笑了起来。“宫野胜一,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
“鸿上,你想知道你母亲去世的真相对吧?”胜一将他拎起来按到沙发上,“想知道真相就别舞刀弄枪,先听听克丽斯小姐的说法吧。”
(2021-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