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不如放手
老姨丈突然病倒了,当时我还在外地求学,只是听奶奶絮叨起这件事,本来只是腿脚不方便,忽然脑血栓就卧床不起了,生活都不能自理,大小便都得我老姨来伺候,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躺那儿了。
其实我与老姨丈家并无太多交集,老姨是我姥姥的亲姊妹,我妈或许还觉得有点亲,搁我这辈看来就是略微比陌生人熟悉一些,平常没什么来往,只是过年的时候走动一次,老姨丈家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小时候去他们家里过年其乐融融,小孩子们一堆打牌,玩闹,大人们做饭的做饭,聊天的聊天,时过境迁,现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过年只是简单的提着礼品去寒暄几句就表示忙要匆匆离开,哪怕所谓的忙只是窝在家玩手机……
过年的时候我回了趟家,奶奶让我去看一下老姨丈,我提着礼品赶往公社的小卖部,为了照顾老姨家,公社将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卖部交给了老姨,房子是之前公社的老房子,木窗,没什么玻璃,拿窗户纸裱着,晚上回家的时候拿木板挡着门,早上再挪开,就像电视里演的过去那种铺子,后来,为了方便照顾老姨丈,索性把家都搬到了小卖部,本来隔壁是一间搁置杂货的小房子,收拾一下住人倒也无大碍,推开房门,门吱呀呀作响,房子里昏暗不定,有一盏微黄的白炽灯,炉子上坐着快要烧开的水,老姨丈躺在炕上盖着一床被子,鼻子里隐隐约约充斥着一股异味,老姨见我来了忙招呼我上炕,老姨丈已经不能言语,看到我来了也只是咿咿呀呀,神智也略微不清,老姨向他解释,慧慧来了,他却已不认得我。
老姨是个小脚女人,样子与我姥姥倒是极为相似,本来就不高的个子也被生活压的弯下了腰,驼了背,大女儿几年前离了婚,后来过得也凄惨,二儿子不知犯了什么罪,离家出走就再没回来,小儿子不务正业,整天吊儿郎当,这个小脚女人撑起了整个家,村子里不像城市那般休闲,整天拾柴火,农忙的时候还得下地,平时烧火做饭,洗衣劈柴都得干,还得兼顾着卖东西,照顾我老姨丈
老姨跟我絮叨,得病不由人,他现在吃喝拉撒睡都在炕上,活着也是受罪,可又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不管他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咋样,活着就是个伴儿,总比没了强,老姨边说边拿毛巾擦干了老姨丈嘴角流出的口水。
我没坐多久就借口要离开,她也不留我,只是一个劲的让我把东西提走,我没提,说是留着让老姨丈吃,可我们都心知肚明,只能吃流食的他哪儿还吃得下这些东西。
前段时间听说老姨丈过世了,我在外地没能回去参加葬礼,后来听老姨说起,没了也好,不用在这世上活受罪了,我也不用再伺候他了,落个一身轻松,只是为难了他一个大男人憋屈了那么久,以前是个多要强的人,到最后却活了个窝囊,老姨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中国古训有言,百善孝为先,我们所谓的尽孝却为难了老人,上了年纪总免不了疾病缠身,为了尽孝我们明知无用也不惜花重金去维持至亲的生命,我不知道最后那段时光老人们是怎么想的,与其让我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到最后不得不离开,还不如早日放我离开,可又有几个儿女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行事,那是要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索性大治特治去尽孝,到最后还能留个美名,你看看人家谁的儿女,到最后还能给花那么多钱,死了葬礼还搞得那么隆重,哭的那么悸动,真是死而无憾了,只是可怜了那些老人们,为了这种种缘由还得活下去,也许心里想的是我早活够了年头,也不在乎多活那几天了,你们也别浪费钱了,也别让我遭那老罪了,你们也省的照顾我了,就让我早点解脱可好。
小时候还有个太奶奶,是我爷爷的兄弟的母亲,小时候搂着我睡,给我讲故事,还有蚕丝糖和葡萄干给我吃,那时不像现在,有糖吃就是莫大的开心快乐,后来他们全家就搬去外地住了,我也很少见到她,过了很多年回来了,说是生了重病,死也要死在故乡,爷爷奶奶简单帮收拾了一下老房子,房子就是这样,一直住着就有人气,不会垮,几年不住,院落里杂草丛生,房子也坍塌了不少,只剩一间可以勉强住人,我去看望了一次,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和我童年时的记忆有很大的突出,记忆中的太奶奶和蔼可亲,一副慈祥的模样,现在却看着瘆人,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整个人皮包骨头,腿却浮肿了一大圈,隐隐约约看着有弄水在里面流动,仿佛一戳就能流出来一样,我没敢逗留太久就匆匆离开。
太奶奶搬回老房子不到一个月就辞世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最后的岁月,明明已经成了那样,他的儿子还是每天让她吃很多的药片,还问她想吃点啥,但她已经什么也吃不下了,脾气也大了不少,儿子也一直迁就着。
我们都想让至亲安度晚年,于是努力奋斗,一年都顾不上着家,只是在最后的时刻疯狂弥补,买进口的补品,做着最昂贵的手术,夜以继日的陪在身边,然后风光大葬,哭的不能自已。
有时间了多陪陪家人,趁着他们还能走动带他们出去走走看看,可以的话带点美食给他们品味,趁着他们还咬得动,空出点时间来陪陪他们,趁着他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