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一道蓝光射向一堵破败的墙,墙角处,男孩儿头抵着墙壁蹲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脸藏着,好像故意不让自己看。他的衣服还是和之前一样,又脏又破,唯一不同的是,那孩子的身上没了血的印迹。
“为什么我就这么不被需要?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不必要的存在?为什么不愿意去伤害别人的我总是被欺负?为什么只有我活得这么凄惨?”
男孩儿蹲在墙角里沉默的抽泣。
高一流站在他身旁,“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情绪会这般激动?”
“拥有正常人生的你,绝对不会懂我,绝对!在我没有后悔将你·····滚开!!!”
男孩儿嚷完消失不见了,留给高一流的又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哭泣、在抱怨,那声音时而懦弱胆小、时而怒吼大叫,嘈杂而又伤感,疏离感十足,与他和自己第一次谈话时的亲和形成明显的反差。
呜呜呜——当朋友、亲人都抛弃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死。当被人要挟、被人揍、被人说不必要的时候,说真的我真的好想消失,我多么想没存在过在这个世上,被误会、被误会、总是被误会,对别人好被人说太傻,假装没看见、就算真的被需要,却怕被人利用而没及时伸出双手去帮助的时候被人说太无情,等到反应过来时却为时已晚,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了······被打的鼻青脸肿、被当众侮辱、被身为师长的那个老头子当着所有的学生的面惩罚我、羞辱我,到家了还要被爸爸数落来数落去,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爱我不行吗?既然不爱我,那么又为什么生下我?既然不需要我,学校又为什么接收我?既然我在你们眼里这么差劲,那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怕我这种人变坏危害社会吗?·············
即便如此,内心,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会有种莫名亲切感,也许,同病相怜吧。
这些心声在高一流的梦里一遍一遍回响,使他产生了共鸣,伤心事又再次从记忆深处被无形的手用力抽出。
熟睡着,眼泪一次次从高一流的眼角流下,这是多么可怜、多么需要爱的孩子呀。
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生而为人,心灵倍受重创,灵魂快要被积攒多年的悲痛撕碎了,可,就算创伤再重,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依旧不减,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强大吧。
午夜,高一流睁开双眼,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从眼角滑落的余泪顺着泛着油光的脸庞滴下,脸痒痒的、心抽痛抽痛的。
“他哭过之后,心情会好些的吧?”哭过之后,手、手臂会抖,但神经却放松了好多,感觉好多事都放下了,不再去抱怨了、不再去自我否定了、不再去想些有的没的了,好像一切都从新开始了,你觉得呢?
梦醒,在清冷的夜里,他独自一人自言自语了好久,心里自演自导了好多场景,就像人格分裂了一样,·····或许这是个好兆头。
清晨,空气里迷雾蒙蒙,抬起头看向灰沉沉的天空,总觉得将要下雨。
“案子有头绪了吗?”
刘安泽背着背包,搀扶着虚弱的高一流站在医院门口等车,“没,你都虚成这样了,还想着案子呐?”
高一流面色惨白,话语有气无力,眼神飘忽不定、傻呆呆的模样像极了被抽空一切、包裹白绷带的木乃伊!“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看那,你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吧,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计程车缓缓驶来,刘安泽拽着高一流坐上车“走起!”
昨天的惊吓使警官们后怕不已。
刘探长修长的大手“啪”一声拍在了桌面上,“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高警官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你身子还没好全,去那里要是出个好歹·····”
刘探长拗劲儿冲头,“我今儿非得去,别拦我!”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忘了?同事现在还没下落,在老先生回来之前,你可是破案的关键人物,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怎么向上头交代?”
“可、可是,我不甘心啊~唉——”他用力的甩了一下手,连连叹气。
见他情绪缓和些了,高警官将他扶到椅子前推坐下来,将桌上的冒热气的水杯递到了他的手上,“你先消消气儿,焦虑过度伤身。”
刘探长小心的吸了一口热水,“唉·······怪哉、怪哉呀,活了四、五十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事儿,唉——”。
“谁说不是呢?尸体怎么平白无故地就化掉了?还有红线、粉尘·····怎么回事?邪乎。”
门外,托戈警官欲敲门,但,听了门内二人的谈论,将要敲在门上的手停住了。
他还在为自认为的过失反省,如果不是自己办事不利,案子恐怕早就顺理解决了,正在他愁眉不展之际,照顾昏迷不醒的瑞斯的特护冲上前来打开了门,“警官,警官先生,瑞斯警官醒了!”
房间里的二人一听到这么大的喜讯赶紧冲出门去,根本没顾得上呆在门外的托戈警官。
来到瑞斯警官的病房,屋子里气氛诡异。
“喂,臭小子,你终于醒了啊?你知道你睡多长时间了吗?”
瑞斯警官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他气愤不已,“SOB!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刘探长和高警官相视摇摇头,什么情况?
瑞斯警官对二人指手画脚,粗暴大叫道:“还愣着干嘛?快把那个该死的老家伙给我抓起来,别让他跑啦!我绝对不放过他!!!”
“你别激动,先把话说清楚,把谁抓起来?”高警官问道。
“多克那个老不死的,敢迷晕我,亏我还关心他,没想到他竟敢暗算我!”
一听这话,“多克?当时····我记得····”突然,一个画面闪过刘探长的脑海,“大事不妙!”
高警官还蒙在鼓里,不知怎么回事。
刘探长也顾不得身子了,直接跑出门去。
这时,多克先生蹑手蹑脚的换下了病服上衣,刚要脱裤子,只见刘探长‘当’一声一脚踹开了门,瞬移到多克先生的面前,当多克还没来得及反应,刘探长一把撕开了他脸廓没黏结好的人皮面具,紧接着,一个拥有沟壑般冷涩的灰褐色双眼和爬满褶皱的枯黄皮肤的陌生老男人映入刘探长眼帘,“你·到底·是·谁???”
刘探长气得发疯,发胀的血丝充满了他急剧扩充的眼白。
而男人也明显被他的愤怒震慑到了,挂着明显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的他,僵老的脸瞬间扭曲成了干枯的老姜,咬牙切齿,恨不得与警官拼命也要逃走的他使出全力将刘探长推向一边,拽起床上的准备衣服奋力冲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