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我?就凭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下等海贼吗?”女孩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冰冷的声音从那两片鲜红的薄唇之间发出,“你们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们这些三流的海贼在伟大航道之外或许可以骄傲的蔑视海军,自以为是的将那些报道你们事迹的报纸大肆宣传,但在伟大航道,特别是久经战阵的毒虫海贼团面前,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在玩无聊游戏的孩子罢了,我们与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或许那只是你们的错觉,将我们视为同一类的级别。”
她像是个被牵了线的傀儡人偶,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两只脚离开了地面,悬浮在半空中,此时她的脸色比起刚才更显发白。
“接下来就让你用身体感受一下,什么是海贼之间的差距吧。”
蒂云咽了咽口水,用自己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而且他们现在正处在两座建筑之间,路面的宽度不足四米,若真的在这里动起手来,使用如此巨大兵器的诺伊洛斯一定施展不开,加上自己现在尚未娴熟的驾驭这把刀,而对手是毒虫海贼团的成员,之前凯罗尼蒙的实力已经见识过了,故此这次蒂云不敢轻敌。
他小心翼翼抽出腰间悬挂着的佩刀,这是一把对他而言熟悉而又陌生的兵刃,一件充满了灵异气息的幽冥之物。
刀,拿在手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内仿佛有一种诡异的东西在流动着,他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一直以来,他只是在强行让自己适应这把刀罢了,凭他本人的实力,若不是多次的侥幸发挥,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前番和凯罗尼蒙的战斗中,蒂云已经慢慢能够熟练的发挥出这把刀的一部分力量了,在他看来那已经算是超常程度的水准了,可是却未曾伤到凯罗尼蒙本人一丝一毫,这三天里,他也在思考着这些问题,以他们这种半吊子的水平在伟大航道这样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地方究竟还能够存活多久?每一次败北,都意味着生命的垂危,如果只是靠着种种不确定因素而苟且,那么他们的航行也许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蒂云双手握住刀柄,摆出一个战斗的姿势。“女孩”的袖子一抖,两把短匕首顺势滑了出来,她拿起兵器,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不需要任何的地面动作,她的身体浮在空中,向蒂云直接飞了过来,蒂云微微一怔,身体却是纹丝不动,他在捕捉着对方的破绽。
突然,他发觉手中的刀开始变得沉重,心中不免咯噔一声,眼见着对方已经冲到了眼前,蒂云忙侧身一闪,避开两把刀的锋芒,谁料想“女孩”在空中一个回转,双刀便再次朝蒂云扫了过去,蒂云眼见不及躲闪,只好将手里的刀横在面前进行强制性的防守,照理来说,像那种短小的兵器通常是用作防身自卫和一些隐秘任务的,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比起常见的武士刀、朴刀以及宽刃刀而言,这种短刀的长度不及其半,因此它的攻击方式亦是很有局限性,几乎是以“刺”为主要的战斗方式,用这样的兵器做劈、砍之类的动作显然是非常愚蠢的,这无异于取短弃长的行为,但当那两把短刀砍在蒂云的刀上时,蒂云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正在涌现出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下一秒,“女孩”已出现在他的背后,手中的双刀横着扫了过来。
“嗖!”
蒂云眼疾手快,身子往下一俯,两把匕首从他的脸庞倏地掠过,几根带有他结缔组织的发丝被齐刷刷的斩断,这一下的动作让他有些慌乱,向后两个空翻,蒂云踉踉跄跄的站在的地上,抬起头,却又看见“女孩”那双透着虚无的眼睛,以及那两把刀明晃晃的短刀,忙仓促摆好战斗姿势,对方的身体浮在空中,因而她不必像蒂云一样刻意去稳住重心,动作幅度也相对灵活得多,来来回回大约二十个回合,蒂云便有些力怯,身体渐渐亦难以招架“女孩”势如暴雨般的猛攻,但对方似乎没有打算留给蒂云任何反应和思考的时间,每一招,每一式都滴水不漏,让蒂云很难找到任何的破绽。女孩不断地翻转着身体,通过自身的旋转而引发一些能够带动刀芒的风势气流。
“叮叮叮!”
长刀和短刀的激烈碰撞引发了一阵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如青鳞长蛇对金皮猛虎,蛇体之长,似蜿蜒盘山路,猛虎之悍,如惊天浪涛斩。
蒂云的刀虽长,却无法掌控自如,而“女孩”的刀虽短,却招招致命,式式连贯,每个动作之间都很少有能够让蒂云单独挥刀的时间,在来来往往的打斗之中,蒂云始终的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从未主动发起过进攻,而且在一点一点的向后退着,虽然没有受伤,但可以看出来他从一开始便完全处于下风。
“就是这种程度,也想杀了我吗?”
“女孩”反手握刀,身体顺势一转,整个人非常轻盈的在空中转了起来,借助着旋转的惯性所制造出的气流,在蒂云的身边形成了无数道细小的剑芒,其锋凛如秋霜,寒光幽幽透骨,其势则恰如骤雨初歇,虽猛却并不像四处无端扩散蔓延。
她的控制能力非常好,所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蒂云本人而去,并未对周遭建筑造成任何的伤害,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收敛攻击距离是非常困难的,至少对于蒂云来说是第一次看到。他狼狈的用手里的刀去迎击对方挥过来的剑芒,一面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和身体重心,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怎么样?在这么窄的地方用那样的兵器非常困难吧?”她的声音响了起来,言语之间透着讥讽和得意,“以普通刀的长度,想要控制剑域的范围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你现在似乎还没有完全熟悉你手中的那件兵器,是这样吗?”她向前做出个突刺的动作,蒂云眼疾手快,手中的刀一下横了过来,用漆黑的刀面对着“女孩”,谁料想那竟是一招虚式,而蒂云在仓促间却已然乱了阵脚,女孩看准时机便是一记鞭腿扫向他的下盘,在这一刻重心紊乱的蒂云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攻击?身体一倾倒在了地上,正欲爬起,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背上,同时他的手腕被对方死死扣住无法动弹,蒂云用尽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手握的很紧,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在地面上来回蠕动着,样子非常的狼狈。
“你这家伙……少在那里——自顾自的说了!”
蒂云的腿往上一勾,狠狠的踢在了女子的背上,对方微微一怔,显然是有些意外,趁着她出神的刹那,蒂云的身子顺势一翻,借助翻转的惯性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退出去几步,和女子拉开了些距离。
“少在我面前一副高手的姿态,那副嘴脸真让人恶心,不过是暂且赢了一招罢了,”蒂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双手持握着,这时,他感觉到了刀的重量比起之前似乎有所增加,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连找出对方招式中的破绽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战胜了,若是这把刀持续增加重量,那么败北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战斗可不单单是盲目的释放自己的招式来进行多面攻击,真正的招式是可以由施放者随心控制的,剑术更是这样,如果只是通过破坏建筑物来达到攻击效果,却没有办法收敛招式集中攻击对手,那么他所释放的剑气只是用自身的蛮力强制压缩灵子罢了,这样的攻击虽然看上去非常骇人,实际上却是最容易被破解的。“女孩”轻轻的说道,从她低沉的语气中,蒂云听到了一丝阴森。
“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冷冷地开口道“对于这种狭窄的环境中,无法控制招式范围的人是很难做到游刃有余的,就像你现在的处境,我有注意到,从一开始你只是被迫的进行防守而已,虽然许久未处下风,但那单单只是表面现象罢了,要想找出我的破绽,你就必须不断的用更强的招式来试探我,你深知这一点,却苦于无法控制剑势而有所顾忌,你怕自己的攻击会将这些房屋的墙面损坏而不敢进行太过于张扬的出招,是这样吧?”女孩”的眼睛盯着蒂云,从那双黯红色的眸子里所透出的,依旧是颓然与失神,仿佛那双眼睛未曾记录过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也未曾留恋过这世上任何一种的情感或情绪似得。
蒂云的眼里亦是布满了殷红色的血丝,牙齿狠狠的咬合摩擦着,手中握着的刀柄处渗出了汗液,“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要附身在这名女子的身上来欺骗他父亲,要知道,他可是拼了命才带着她逃出来的啊……”
他的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意,一股凌厉的气息迎面而来,女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像是恶鬼一般的狰狞,阴森当中透着血腥味道,这种腥臭亦是令人感到作呕。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就已经杀死了他的女儿,做出这样无耻下流的事情,也不愧是凯罗尼蒙那家伙的部下啊!”蒂云苦笑着,语气中尽透着讽刺和挖苦,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气将它包围,这种情绪在支配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
“什么嘛?为这种无聊透顶的事情在意吗?”女子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你也算是海贼吗?竟然为这种幼稚到极点的事情没完没了,真是丢人现眼啊,不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满足你的这个要求,早在那个晚上,女孩和这个老头一起去王宫的路上,我们就已经将她所取代,也就是说,我这副身子真正的所有者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说,老先生拼了命想要保护的女儿,原来是你假扮的吗?”
蒂云厉声打断了女子的话,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没有错,”女子得意地笑道,“这个老头一直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直到刚刚被我所亲手杀死之前,他都以为我就是他的女儿呢……”
“为什么?你们并不知道我们要来,那么这样煞费苦心的跟随在老先生身边不是非常的奇怪吗?”
“当然不会,因为那都只是沙库修姆大人计划之一,只是因为你们的登陆,我才不得已改变了计划,利用这副身体把你们引到这里来。”
“所以你们杀死了老先生?”
“没错,”女子说道,“不过即便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也是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住口!”蒂云的面部微微抽搐着,一道杀气腾腾的凶光从眼里迸射而出,激战中的诺伊洛斯亦是怔了一下,“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老先生的那种感觉?幼稚?尽力守护着的人竟然是杀死自己的凶手,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没有办法去保护,你明白这种失落的感觉吗?你们这种海贼,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愚蠢蛆虫罢了,和你们的首领凯罗尼蒙一样,活在世上真是最肮脏的罪恶……”
蒂云高高的举起手里的刀,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高密度的灵子正在刀刃上不断的聚集着,与此前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蔓延开来,这把刀在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里面汲取着什么,渐渐地,一种强烈眩晕感袭来,但是蒂云却觉得非常的舒适,他开始习惯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这些种种都只是霎时间从身体里所涌现出来的感觉,下一刻,他的神情一凝,手中的刀重重落下,随着刀划出的弧度,一道紫黑色的剑气蓦然形成,高约十数米,宽亦有两米余,蒂云的牙齿咬的很紧,表情变得狰狞而丑陋,倾尽全力,总算是将这道硕大的剑气甩了出去,女子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明显的诧异,她没有想到蒂云竟然发出如此声势浩大的招式,当然,蒂云本人也没有想到。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慌了,在如此狭小的范围之内,他是没有办法躲开的,但凭借手里的这把短刀想要硬碰硬确实有些困难。
蒂云急促的喘着气,刚才那一招所耗费的体力实在太大了,他的身体有些难以承受。
“竟然是……怒气吗?”
他窃窃地自语道。
刚才发出剑气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那就是:这把刀内所蕴含着的灵异气息正随着他是愤怒而渐渐消失,换句话说,鬼刀像吸血鬼女郎一样吸食了他的憎恨和一瞬间所涌出的负面情绪并将其转换,以致于刚刚在聚集灵子展开剑域的时候蒂云明显觉得身体里面仿佛突然出现了一股自己无法驾驭的力量,这种力量正在强行的支配着他的身体和意志,在那一刹间便释放出足以超乎蒂云身体极限的招式,若不是蒂云强行收敛,恐怕现在的他已经因为精疲力尽而晕过去了。
女子望着眼前那道硕大无比的剑气,如滔天白浪般汹汹袭来,心中自是一阵不安,一边蓄着力,一边则已经退到了死角处,她觉得嘴唇有些干渴,那道剑气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正像火炉一样的烘烤着他,并在一步步紧紧逼来,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和回转的余地,女子的心沉了下来,即使她借着果实的能力可以飘浮在空中,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尝试飞行,况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做出这样的动作。
形势似乎一下子反转了过来,短剑的优势一下变成了劣势。
女子持剑在手,两只失去神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剑气。
“一刀流——暗杀世界……”
她的双手还未来得及举起,那道剑气突然变成了两部分,并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侧飞向女子,她的眼里霎时掠过一丝惊异,仅仅是在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剑域所吞噬,裹挟在那两道剑气之中的无数灵子亦在此刻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剑芒,像一把把匕首在女子的身体上肆意摧残,那些锋利的弧形灵物划破了她的皮肤,斩断了她的乌发,粉碎了她的衣服。
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呻吟声中,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她的那副肉体在势如暴雨的攻击当中逐渐遍体鳞伤,直到后来被割裂成了一块块血肉模糊的残体,散落在地上。
“扑通!”
蒂云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的额头上已是布满了汗珠,背后也完全被浸透。
像是刚刚吸食了一些毒物一般,蒂云的脸色惨白的吓人,他拄着刀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嘴里还不停的喘着气。
手中握着刀,蒂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好像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兵器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了涩涩的苦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和刀已经融为一体了吗?先前的负重感竟然完全消失了,但是我却依然有些不安,这种情绪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慢慢成为刀的需要物了吗?我总是感觉,它好像在慢慢夺走我身体里的什么……”他横过刀猛地一挥,只听见“嗖”地一声,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攻击,蒂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破开空气的声音如此的凌厉,没有任何涩音和杂声,按照锋利程度来说我应该已经算是驾驭这把刀了,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心里有莫名的不安,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我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