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我见他们吃的不言不语的,跟周围热闹嘈杂的气氛完全有些格格不入,于是站起身来,一只脚抬起来,踩在条凳上,一只手搭上膝盖上,一只手一拍桌子,笑道:“你们这么斯斯文文的喝酒有什么趣,不如我们来划拳吧!”
此言一出,把一周的三个男人都吓了一跳,不出意外的都瞪着我,我只管抢过钱多进的酒碗,猛灌了一大口,然后在钱多进的惊喝声中,对着兰明海笑道:“怎么样,哥们,来划两拳吧!输的喝酒!”
见兰明海仍然有点发愣的模样,我伸出双拳说道:“哥们,会划什么?桃园三结义会不会?那哥俩好?棒棒鸡?傻瓜拳?小蜜蜂……简单一点,就十五、二十吧,实在不行,就剪刀石头布吧,这个总会吧?”
我又是比划又是示范的一番解说下来,几个大男人似乎都觉得这种划拳的方式还算有趣,不过怎么说他们都是有身份的八旗贵族子弟,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划拳总还是觉得有失身分似的,因此一时间也并未有所动作。、
见状我撇了撇嘴,说道:“我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行酒令,那有什么兴致,哪有划拳罚酒来痛快!”
听我这么一激,兰明海有些坐不住了,一拍桌子说道:“好,那就划两拳!”
我呵呵一笑,跟兰明海把最简单的十五、二十又讲了一遍,然后跟他试着划了两拳,我们两人竟各有输赢,兰明海倒真是性格中人,痛痛快的喝了几碗。
轮到我喝的时候,我也不含糊,仰头就喝,兰明海见状,哈哈大笑,叫了声:“痛快!”然后紧催着我:“再来、再来!”
于是我和兰明海都来了劲头,又划起哥俩好、桃园三结义来,只是喝到后来,见我输得多了,钱多进开始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上来帮我喝。
兰明海酒劲儿上来,瞪着眼睛不干,我哈哈一笑,仰着就喝,一碗酒下去,看得兰明海拍着我的肩膀叫道:“痛快、痛快,看不出丫头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气量和酒量!”
我心里一笑,这算什么,早在向阳村的时候,因为一次偷酒,我就意外发现,我目前的这具身躯竟然天生对酒精作用没任何反应。
但钱多进哪里知道这一茬,有些着急的上前拉开我,就要上前替我跟兰明海划拳。
我被他拨到一边,正恼怒得想要上前,却见从一旁伸过来一只酒碗,回头一看,见是一青年男子红着脸对我说道:“兄弟,来,我跟你划两拳!”
我哈哈一笑,一拍桌子,刚说了个好,却见坐在我对面一直没有出声的兰明之突然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走过来侧身挡在我跟前。
此刻的兰明之,一脸的冷漠与鄙夷,跟初见他那会儿脸上呈现出的青涩与柔弱竟如此的不同。
只见兰明之冷声对那酒气满身的男子说道:“抱歉,我这位兄弟喝多了,不能奉陪了!”
我闻言一皱眉,指着那边跟钱多进喝得面红耳赤的兰明海叫道:“谁是你兄弟,你兄弟他才喝多了呢!”
对面这人也不耐烦兰明之的插入,嘴里叫骂道:“滚开,爷又没找你喝酒,滚开!”
话未说完,挥手欲将兰明之推开,见状我吃了一惊,心想这下可不妙了,这‘玉树临风’的兰明之只怕是经不住那武大三粗的酒汉的一推吧!
谁知道刚要惊呼出声,更大的一声叫声发了出来。我转眼一看,发现惨叫出声的却是那酒汉。
只见他欲推开兰明之的手连兰明之的衣服边都没沾上,就被兰明之的手死死的捏住,立时痛得他惨叫出声。
这一叫声,立即引来酒肆里的无数注目,于是很自然的一场酒后斗殴、酗酒闹事的好戏华丽丽地开幕了!
钱多进和兰明海见这边打了起来,立即扑了过来,一人搭一只拉住那醉汉的肩膀,一提,将那醉汉拉了仰面八叉!
那醉汉如雷峰塔一般,‘呯’的一声轰然倒下,这一倒,酒肆里却突然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纷繁嘈杂的酒肆此刻突然静得针落可闻,我瞪了大眼睛,正讶异不已的时候,就听得谁招呼了一声:“兄弟们、上!”
酒肆内另一角的几名壮汉在听到这一声招呼后,立即向我们扑了过来,只见钱多进也不示弱,横腿一扫,当时就绊倒其中一人。
另外一边,只见兰明海已经跟另一人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真可谓是拳拳到肉,打得难解难分。
而我旁边的兰明之竟然也一扫刚才的文弱之风,反手一拧,将另外一名壮汉伸出的拳头死死握住。
看到这么精彩的场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酒精还是刺激得有点兴奋,居然鼓掌叫道:“好!”
我这一叫不要紧,刚才倒地的那醉汉,已经闻声向我扑了过来!见状,一旁的兰明之已经眉头一皱,手中一松,就要过来解救。
我见状,心中却是不急,漂亮的一转身,侧身避开那醉汉冲过来的身形,突然反身一带,就要给他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谁知道,事实的真相是,我居然忘记了我目前的这副身板,就算有这个身手,也不过是个技术含量的表演,压根是不是能真正实现的!
果然,在我一拉、一带后,我才惊觉这醉汉的体重根本不是我这个十岁的丫头过肩摔、摔得下去的!
脚下一滑,被我抓住的醉汉也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重心一失,也直扑扑的向我压了过来。
心中大骇,心想这下要被压成面饼了!
谁知道我扑倒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身后醉汉的重量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住了,随即彻底的从我背后飞了出去。
我趴在地上,回头一望,才发现,原来是兰明之过来替我解了围,一脚飞踹开了那名醉汉!
我感激地冲他一笑,兰明之见状却是一愣。我刚想说话,却已然看见刚才那名和兰明之纠缠的壮汉已经在兰明之背后举起了一条长凳!
这一看,把我惊得不轻,赶紧出手,一把拉住兰明之的手,一使全力,将他向我拖了过来。
兰明之有些猝不及防,但仍然还是有些失重心的向我扑了过来,虽然如此,他依旧带着我向旁边一滚,借势减轻了压过来的冲力。
被兰明之抱住往旁边一滚,眼睛还有点昏花的时候,兰明之已经发现了身后扑空的那壮汉,伸腿一踢,硬生生的将那人踢倒。
“厉害!”忍不住叫了一声,真想不到兰明之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还有这样的身手和功夫。
兰明之回眸看了我一眼,将我拉了起来,准备将我推向酒肆门外,我嘟嘴道:“我不当逃兵,我要帮忙!”
说完,也不理会兰明之的眼神,抄起柜台上的一个酒坛,朝着正朝钱多进扑上去的那人砸去!
“咣当”一声,那人应声而倒,前面的钱多进应声转脸过来一看,立即明白过来,竟竖起大拇指笑道:“多多,好样的!”
见到我们兄妹这副模样,兰明之突然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去帮兰明海很快解决了剩余的几个醉汉。
不多时,我们几人已经占据了这场斗殴的完全主动权,刚才闹事的那几个已经哼哼唧唧的四处躺在地上。
兰明之走上前几步,对着躺在地上的那几人说道:“我是环州兰家的兰明之,今日之事,各位若还有不满,兰府随时恭候!”
几句话说得利落爽快,甚至有点江湖剑客的风范,听得我又是一阵拍掌叫好,那地人几人一听环州兰家几个字,早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勉强相互搀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逃去。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后,整个酒肆已经被我们这一闹,面目全非,店小儿和老板全躲在柜台下面不敢出来。
兰明之见状,眉头轻蹙,走到柜台后蹲下去在酒肆老板跟前说了点什么,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直把那老板听得眉开眼笑,还忙从柜台后钻了出来,点头哈腰的送我们出门。
我抢上前几步,拽住兰明之的衣袖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一旁的钱多进却是已经笑道:“见那老板喜笑颜开的模样,明之给他这酒肆今天的赔偿想必足够买几间这样的酒肆了吧!”
一旁的兰明之听了钱多进的话,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笑了笑,转眼看了看我,突然向我的脸伸过手来。
我吓了一跳,刚想退后,却见兰明之已经从我额前的发里理了一块木屑出来,轻手扔掉。
我呼了一口气,冲他吐吐了舌头,做了个鬼脸,向钱多进跑去,一把吊住他的胳膊笑道:“今天真是痛快!”
钱多进却不像我这么高兴,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