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然居。
岑念念坐在小圆桌前,手里捏着青花瓷小勺子,一边搅着面前碗里热气腾腾的粥,一边小心翼翼问着斜对面软榻上半靠着翻书的男人:“那姑姑要再来找我,你打算怎么办呀?”
听岑婧的意思,是一定会带她回岑氏本家认祖归宗的,其实她也可想去了,可褚昌柏他好像根本不打算放她走,真是让人忧心。
“很想去岑家?”褚昌柏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岑念念开口,语气凉凉。
怕褚昌柏生气,岑念念很有眼色,心口不一地回答着:“也不是很想,可我毕竟姓岑,那也是我家啊,不回去不太好吧。”
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有一大家子的亲人,岑念念还是非常开心的,她从前就常常幻想着要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生活在一起,肯定开心。
褚昌柏将她眼底的喜意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没和她计较:“我和岑家说过了,下月十六送你过去。”
岑念念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又缓过神来,她就说嘛,褚昌柏肯定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看看,这不会就证实了吗,多一分体贴多一分理解,人不就可爱多了吗?
不过,这边岑念念的喜悦还未褪去,那边褚昌柏就开始泼凉水,把她的热情浇下去了一大半。
“你在岑家呆五天,二十下午我会去接你。当然,你要是想早点回来,我自然也很乐意去接你的。”褚昌柏淡淡地说完了之前的决定,继续翻起书。
岑念念:……
被打脸这感觉——可真疼啊……
她已撤回刚刚在心里说过的话。
刚刚有人说褚昌柏可爱吗?没有!肯定没有!她肯定没夸过他!刚刚都是幻觉!对!幻觉!
可岑念念这朵伪小白花多有眼色啊,面上不显露,语气诚恳真挚:“这多麻烦你啊,不然我还是自己回吧。”
她还是想试图稍微改一下他的决定。
自己回的话,不说逃跑,路上能多逛会也是挺好的。
这里是民国时期,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碰撞最浓烈的时期,街上的新奇玩意肯定不少,那天她就瞥了一眼,可热闹了,勾的她心痒痒,早就盼望着出去玩一玩了。
“把小心思收一收,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然你别去了。”褚昌柏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开口威胁着。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岑念念生怕他改变主意,赶紧表明态度,狗腿而又谄媚。
虽说心底不满,但能出去总是好的,等到了岑家不就自由自在了嘛,想去哪玩去哪玩,而且她还能顺便搞清楚当年父亲离家的原因。
在她记忆里,岑父是一个很和善的人,脾气也好,会有什么原因让他和家里长辈闹翻呢?
接手了原主的身体,岑念念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弄明白这些的。
只是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距下个月十六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不禁觉得时间有些漫长了。
褚昌柏铁定是故意的,故意吊着她,要是真心实意想让她回,干嘛非要拖到下个月?岑念念忍不住用饱含怨念的小眼神瞅了瞅褚昌柏。
然而褚昌柏似乎感觉到了,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岑念念就赶紧埋下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她错了,她就该连个眼神都不敢给的,这人简直可怕到没边。
“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个所谓的姑姑,以为岑家人都是欢迎你回去的?”褚昌柏想要点醒她。
“什么意思?”岑念念有些疑惑,毕竟今天岑婧表现的确实很真切啊。
“没了你,岑家家产就是岑平安的了,岑婧是他的亲妹妹,和你父亲……显然比不上和岑平安的感情,不是吗?”
“你是说,他们怕我争家产?”岑念念马上就懂了,可是又想了想:“既然爷爷能放任父亲在外这么多年,那说明我们没有多重要,也未必会把家产给我啊。”
“岑家老爷子最看重正统血脉和子嗣,岑平安到底不是他的骨肉,比起他,岑老爷子大概更看重你。”
“所以,他们会觉得我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那为什么姑姑还要带我回去?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狼?你充其量就是个小羊崽,怕是最后被啃的渣都不剩。”褚昌柏嗤笑一声嘲讽着她。
“那也不一定,有爷爷呢,他看中正统血脉,就一定会护着我。爷爷才是家主,我怕什么?”岑念念也是很自信的,她可不是什么小白花,在他们手里未必就一定会吃亏。
看着她信心满满的小模样,褚昌柏没再继续说,他只是给她提个醒,怕她最后输得太惨,显然她还是放在心上的。
“今天的一百个大字练了吗?”褚昌柏话锋一转,即使是病了,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岑念念:这人就不能放她休息一天吗?!
觉得她的字能入眼了,褚昌柏就开始要求更高的质量,也就容许她从之前的一百五十个变成每天只写一百个。
“没呢。”岑念念马上变得蔫耷耷的,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心里不住腹诽:这男人就记得住这个,天天盯着她,不知道她已经进入瓶颈期了吗?
就是怎么写怎么看怎么丑的那种时候。
果然,等岑念念的一张大字一写完,褚昌柏只看了一眼,眉头皱的就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进步不明显,可你这退步速度的倒是比旁人快很多啊。”
岑念念知道褚昌柏是在嘲讽她,可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是习以为常,只是低声说着:“我也不想的,可最近就是写不好,我也没有办法啊。”语气中的委屈和低落展露无遗。
对着这样软糯无辜又可怜巴巴的岑念念,褚昌柏是没有一点办法,知道她大概是进入了瓶颈期,也难得没有嘲讽,耐下心来教她。
像第一次一样,褚昌柏站在岑念念身后,将她环在臂弯里,一手包住她的手开始练习。
看着褚昌柏这么温柔有耐心的样子,岑念念心中怀着小得意,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男人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之前差点和岑婧跑了,还不是事后装了可怜才过去的。
虽说一天之内同一种方法用了两次,可是对着褚昌柏这种大男子主义到了极致的人,还是相当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