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风晨从自己身边走开，接近那个地窖入口处的时候，身上的那股如死神凝视着一般的威压才慢慢散去，老塔奥如梦初醒。
他嘴里一阵呢喃，却连自己说的是什么也听不清。
错愕之下，他运了一口气，想使自己提起精神。
噗——
没想到冲到胸腹间的却是一口鲜血！
噗——
又是一口鲜血。
这先后两口鲜血，让他感觉很是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己还能被一个小鬼给扇嘴巴子扇出内伤了不成？
咦？我的命海怎么没动静了？心海也是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塔奥再次试着从自己的命海里提起真元，却发现他的身体内，早已没有了自己命海的踪影，在原来命海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破碎的晶莹碎片。
自己竟然被人给废了命海！
他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拼命的唤醒着自己的命海，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空荡荡的感觉。
“呵，呵呵，这一定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被一个小鬼给废了修为呢，一定是刚才的噩梦还没醒过来，对，一定是这样。”
猛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咦，这是怎么回事，心海那边怎么也没有回应了？
风晨在进入地窖之前，保险起见，叫醒了孔明宣，但因为后者之前在丹炉里的时候，损失了大部分的体力和元力，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行动是不可能的了。
没办法，杨舞和周乐萱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也不知道迷药的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过，而自己又要去救杨帆，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身体虚弱的孔明宣。
“明宣，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是你现在还不能休息，杨舞姐姐和萱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里只能拜托你了，啊帆那边，有我去接他回来！在我们回来之前，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见孔明宣吃力地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准备进入地窖。
蓦地，他想起还有事没交代，刚转过身要和孔明宣补充一下，却发现后者竟然在自己身后艰难的爬行着······
“明宣，你······”
“老大，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我担心······万一发生什么事，我还能给你当个垫背什么的。”
风晨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老，老大？”
“明宣，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风晨，就算是死，也不会拿自己兄弟去给自己垫背！还有，你也好，啊帆也好，我都希望你们好好活着！明白吗？”
风晨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的都是自己心里最真最真的话，兄弟，从来都是彼此眼中最应该守护的存在！
孔明宣没有说话，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流，一直滴落到风晨的背上。
他，孔明宣，一直都活得漫无目的的，直到遇到眼前的这个人，他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做的铺垫，这份温暖，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老大，无论怎样，也要把杨帆那个臭小子带回来啊！我等着你们！”
风晨点点头，“放心吧，风晨就是风晨。”
······
潮湿的地窖里，弥漫着一股因空气不流通而产生的霉味，这里昏暗的光线，也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风晨在体内默运生生决，以免在这里遇到突发情况。这还没把地窖走完，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安置在某个角落处的杨帆。
神识一探，在确认了杨帆没有危险的同时，也洞悉了这里并没有被那个老混蛋弄上一些陷阱机关什么的，风晨在杨帆身边蹲下来，试着叫醒他。
见杨帆没反应，风晨皱皱眉，一把拉起他背在了身上。
······
在小镇里疯狂穿行的山贼们，随意发泄着自己丑陋的欲望，破坏、杀戮、抢劫······
尽管老塔奥事先已经安排好他们只能有一个时辰的活动时间，但在欲望的驱使下，几乎没有一个人遵守这个命令，这也间接导致了老塔奥的悲惨遭遇。
山贼的无纪律这一特点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这样的组织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宵小之辈，难成大器。
风晨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孔明宣紧绷着的神经顿时一松，疲惫感如潮水般吞没了他，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风晨把杨帆平放在孔明宣身边，看着两人憔悴的脸色，心里五味陈杂。
一回首，见老塔奥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歪着头睡过去了，风晨心头火起，只是心念一动，神识带着他的怒意激射而出，直入老塔奥灵魂深处。
无法言状的痛感让老塔奥浑身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瞧看了许久，才看清楚了风晨的身形。
就在刚才，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死神的镰刀就架在脖子上，那种真实到让他连恐惧是什么滋味都想不起来了的感觉，已经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
可，再怎么说，只是一个梦的话，就算再可怕，再荒谬，终究会醒的。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当他回到现实的时候，却被现实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命海，心海，全碎！
命海碎了还好说，像风晨自己就在一年前被人给震碎了命海，废了修为。但这心海碎了算怎么回事？这可是修士，不，是任何一个有意心向修仙一道的人的立身之本啊，换个通俗的说法，心海消失，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老塔奥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可心海却不见了踪影，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
“喂，我怎么叫不醒啊帆，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老塔奥听到声音，先是苦笑一阵，接着有气无力的说道：“呵，我能对他做什么，这小子的天赋是这世间极为罕见的，我本来还想着收他做个徒弟，这才给他服用了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深度睡眠的药物。没想到······”
“你真的以为你这样的人，有资格收徒弟吗？”
风晨问他。
老塔奥沉吟一阵，终究还是没能提起勇气回答他。
人，在没倒下之前，往往都有自己坚信的东西，而一旦跌倒变得满身伤痕之后，就会产生动摇的念头。
而像老塔奥这一类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他们在残害别人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怜悯心，更别提什么罪恶感了，可一旦身份互换，切身体会了一番被残害者的经历后，罪恶感会被放大到成千上万倍。
明明心海已经碎了，可却还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活着的感觉，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带给他的，是无尽的折磨、煎熬。
其实风晨是想干脆的结果了这家伙的性命的，当时他的心里全是那些孩子生前的笑脸，一想到他们连自己未来的人生都还没好好的享受过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风晨就有种前所未有的杀意在疯狂的涌动。
和死神神格的融合，自然也意味着继承了来自死神的那种对生死漠然置之的思想，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他的这种心态给吓了一跳。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竟然有想杀人的念头，风晨一想到这儿都觉得一阵后怕，尽管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自己的存在，但骨子里，他一直坚信，风晨就是风晨，不会变成其他人。
控制住了杀意的风晨，仅仅是用他无解的神识来破坏了老塔奥的命海和心海，之所以在抹除他的心海时没有让他丧命，还是因为风晨有意的把神识的部分精华留在了老塔奥原来心海的位置。
给了他支持生命的动力，却没有把这股动力稳定下来，也就是说，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神识的逐步消解，他的生命也会逐步凋零。在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的时间里，才能让他最大程度的去体味前半生留给后半生的罪恶感。
“你没有忏悔的资格，你的死，换不来他们的生，而且······”
风晨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老塔奥的目光已经变得呆滞，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后半生，是不是不太适合他？
摇摇头，风晨再次展开神识，这一次，他把神识瞬间扩散到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小镇里的各处，包括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也一览无遗。
那些还在四处游荡的山贼们，浑然不知，他们已经上了死神的黑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