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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深圳真是一座有着非凡魔力的年轻现代化大城市,很多来到深圳打拼的人慢慢地被这种“魔性”所感染,甚至上瘾。不过说到底,这种“瘾”主要表现在大多数人对于赚钱的热衷和追求上。一开始为了赚钱他们背井离乡,后来为了赚钱他们不谈恋爱。

尚同事是公司的销售工程师,27岁。赵梅平时很少在公司看见他,小伙子隔三差五地在国外跑着,偶尔回国也只是短暂地呆个五至七天。

一次,尚同事刚从日本出差回来的第三天,赵梅想着找他问问在日本维修的产品案例图。

“尚总,咋又奔去奥地利了?这么拼啊,不是刚从日本回来吗!”见不着人,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追问。小小的液晶屏连接的却是跨越欧亚之间的距离。

“工作呀。”尚同事简单地发来三个字。

“好吧,大忙人,看来想见你一面还得提前预约。真是中国好员工,咱工厂的劳动楷模!我得写篇文章号召全厂向你学习。”赵梅很认真地说。

“好的好的,提前谢谢你呀!哈哈哈,开玩笑。别给我戴高帽了,都是打工而已,我这到处奔波、哪有你们坐办公室好!”尚同事说完附带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

“别呀,你这各个国家到处浪,满世界的风景都看遍了吧。我们待在办公室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哪有出去爽。再说啦,你这常年跑,工资肯定也很高啦。”赵梅不服输地还击过去。

“哎,经常出来很累的啊小姐姐。我们的底薪怕是没你的高,不过出差有补贴,所以连轴转的出差,累也忍了。就是那句话,‘都是为了钱,一切向钱看’。”

尚同事这番话说的很坦率,也很现实。

是的,谁背井离乡不是为了多赚点钱以过得更好呢?

之前的业务同事周少华也是这样。这哥们儿是大东北的,学俄语,毕业早。毕业后先从事了两年的外派工作、赚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回国后东北经济已经发展不行了,他在同学的召唤下穿越祖国之北来到南方的大深圳。如今三十三四,但仍然单身。

说是他被赚钱耽搁了到也不全是,但是过度沉迷一件事,势必会影响在另一件事上的投入。赚钱也一样,太沉醉于其中,真是会对婚姻有些影响。

周少华2011年就来了深圳,刚好赶上那个时候外贸生意好做,加上他毕业后头两年驻外期间赚到的钱,这明智的家伙早早地在深圳周边的惠城买了房。

如今房价翻了不知道几倍。也算是有眼光!

赚到钱又买了房的周少华当年曾辞职去自己做电商,主攻俄语市场。一开始还行,平台处于发展初期,做的人少,并且客户国家经济不错,消费者购买力也强。

可是,电商后来也慢慢地不好做了。平台经营规则复杂,恶意竞争者多,加上目标市场经济不景气等等。

眼看着快做不下去了,周少华这才又决定从电商转战到曾经做过的传统外贸形式。比如靠自己开发客户,参加展会,拜访客户,通过邮件共同交流等方式。

人生的沧桑无处不在。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经历创业不成功之后再站起来的,重新进入企业工作需要极大的勇气。

赵梅还是挺佩服周少华的,虽然三十三四的人了,但是人家在深圳周边毕竟有房了呀。住在周边、在深圳上班,虽然有点累,可是也挺时髦。仔细一盘算,这样做的人还真不少!

不得不暗自感叹,姜,真的还是老的辣啊!自己错过了好时机,不知道何时才能赚到大钱。还好她从未想过要在这边买房,回老家才是王道。康城有她温暖的港湾,省城有她惦记的王阳。

还有一位让赵梅觉得“老姜辣”的是她的新上司,姓张名志远。张sir八八年的,比赵梅早四个月进入这家公司。他有一张阳光温暖且棱角分明帅气的脸,有点瑕疵的是皮肤不太好——脸上有两处很明显的坑坑洼洼,还附带着些许斑点。张sir的声音很有磁性,不急不缓中透露出正直、自信和耐心。

不过令赵梅疑惑的是,88年出生的张sir竟然有了许多白发。

他经历了什么?

当初面试时赵梅就觉得这领导挺亲切的,应该不太会来事。后来相处了之后赵梅才发现果然是这样的,她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领导:这张sir不仅英语说的溜,还能说会道玩转PS,懂英语推广大涨粉丝,组装产品写说明书……市场经理需要的所有技能他都能信手拈来,这大概就是人家现在为什么当上经理的原因吧。

赵梅听张sir说,他刚开始在别的公司做市场这一块时,也经常加班到十二点。果然,成功是离不开勤奋的。勤奋不仅为他带来了薪水的上涨。等到技能足够精湛时,人又考虑到职位的上升,接着很顺利地从市场部一普通员工晋级到做管理。还在河南老家和大深圳都买了房!深圳的虽然是在“城中村”,但还是很厉害了。

“年轻有为”大概说的就是这类人了吧。可赵梅觉得,压力太大也不好,年纪轻轻就被白发青睐,这不是她喜欢的结果。

张sir人很好,每次他让赵梅改什么文案或者教她什么PS相关的技能赵梅没听明白有点着急时,他就主动说“没关系,你别急,我跟你再说一次”。有时候赵梅觉得张sir就像一个多才多艺又脾气很好的大哥哥一样,她决定从他这里好好学习一些技能。

遗憾地是,还没等到赵梅从张sir这里学到多少技能时,便听说他要被公司解雇了!!!

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时赵梅很伤心,之余还带着愤怒和不解。公司竟然解雇一个这么有能力和才华的人,凭什么?

这是在开玩笑呢吧!

几天后的周四张Sir召集部门同事一起开会。

“可能大家都大概知道了,我要离开公司了,周一下午运营总监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为什么啊领导?”平面设计师首先提出了大家的疑问。

“我想了一下,大概有下面几个原因:第一,老板觉得我转正后要的工资太多,但是入职四个多月却又没做出什么大的动作和成绩。这一点我本人也有同感,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忙,但就是没做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在这一点上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啊:我们部门的外籍混血和中国式大领导,还有老板、老板娘。他们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并且领导想让你做很多事情,但又不给到足够大的权力!”展会专员愤愤不平。

“是的。还有,跨部门合作的有些同事不很好地配合市场部的工作。”赵梅接着补充到,她曾亲眼看着张sir找别人要渲染图时,俩人说着说着竟大吵起来,吸引了全办公室人员的注目。

“咱们那俩大领导性格和思想迥然不同,中国式领导喜欢被别人捧着,而外籍领导是只要你说得对、那你跟他争吵也没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领导都想彰显自己羽毛的光彩,究竟听谁的才好?”最后是主管补充。

“你们推测的都很对。这也是我职业生涯里罕见的经历,我也得总结学习。走之前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刚刚张sir都默默地坐着听大家说,觉得大家分析的很准确,看来同事们也是深受刚刚那些原因的“毒害”啊。

“哎,张sir走了,感觉像是失去了一块宝!”展会专员对赵梅小声说到。

赵梅感同身受:的确啊,那么牛逼的一个人,还没从他身上学到什么技能,他就走了……

“你俩别伤感了,以后我们保持联系。对了,赵志鹏,你以后要是坐了我这个职位,要懂得把任务往外抛出,太相干的事情一定要“抛”出去才能做好份内的事。”

张sir都要走了,还这么尽责地给同事们“传教”,真是人品不错。

赵梅相信自己的眼光。

张Sir人品不错,所以不懂怎么迎合大领导和大老板。但过于善良并且把它施加到自私自利者身上就不太好了。

赵志鹏作为市场部二级领导,位在张Sir之下。他在公司呆了四年多,对领导秉性和公司文华很了解,很懂怎么去在领导、老板和不同部门之间斡旋,深受器重和喜爱。要是他在一些关键事情上好心提点张Sir,说不定后者就能避免踩很多雷。但前者常常避而不谈。

离别总是伤感的。

但这世上就算充斥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离别,可也该有些温情存在于这疲乏的现世。

总有人记得当初是公司极度诚恳地邀请张sir来,专程派车去接他来面试。面谈时老板娘笑脸相迎,谈完后双方皆满心欢喜。面试成功后也是公司派人去接张来上班、帮他拉东西。怎么才四个月后,老板对人的态度就大打折扣?莫名其妙地就对人家不满意起来,还要突然辞退人(周一通知让周五走)!这社会真的是只看钱不谈感情的吗?不,赵梅相信总有人不是那样的。

张sir的突然离开令许多人不解,市场部的同事们一起吃了个散伙饭,个中缘由再次道来时,同志们都替张sir感到惋惜(连那个中国的大领导也为张sir的才华没能好好发挥出来感到可惜),也从中吸取了深刻的经验和教训:学会入乡随俗,融入新的公司文化,为公司创造价值,有了价值再开始谈钱等。

餐桌上赵梅送了老家的绿茶给张sir和部门的其他同事,在她心里一直觉得部门的同事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亲切。

散是满天星,赵梅希望善良如张sir和自己的人在漂泊的异乡都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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