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城，陈演府邸。
尚衣监刘晓博，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晋商二当家乔盛禹，镇抚司指挥使骆养性、大明国丈周奎，漕运总督萧一民。
诸位大佬齐聚一堂，在圆桌前密谋议事。
崇祯近来倒行逆施，得寸进尺，咄咄逼人，从皇极殿颁发的政策，正在引发众怒，如清查田产、整治贪腐。
在座各人恨不能将朱由检食肉寝皮，食肉寝皮不是一种修饰手法，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当年崇祯下令将袁崇焕凌迟处死，圆嘟嘟的尸体被刽子手千刀万剐，割成几万条碎片，大明都城中至少有数万人尝到了人肉。
吃人这件事情，陈演等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
如果将朱由检剁碎，做成包子或馄饨送到嘴边，他们当然不会有任何拒绝。
最要命的是，照眼下趋势发展，不及时除掉朱由检，各人性命恐将不保，最后落得像圆嘟嘟那样喂食暴·民。
番子在北京城中搜捕晋商，抄家灭族，诬蔑晋商勾结鞑子谋反。
谋反的罪名对晋商来说实在太过冤枉，晋商表示自己只是做买卖而已。
马帮伙计被带走，乔家在京城的商号被查抄一空，价值百万的粮食被锦衣卫拉走。
番子们装备精良，还有中卫军在后面撑腰，乔家马帮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被拿住的人不经刑部过堂便被丢进镇抚司诏狱，充当实验材料。
有明一代，镇抚司诏狱可不是常人能进的，关在里面都是五品以上大员，类似与后是天朝著名情城监狱。
据线人回报，前几日，诏狱关了个鞑子细作，被染上了瘟疫，北镇抚司里面犯人几乎死绝。
朱由检从南直隶大牢中捞出毕抚坚，此人抵达京城后，便开始对诏狱进行改造，大兴土木，每天都有大量土料瓦砾从里面被运出来，也不知朱由检想干什么。
倒是那些被抓走的伙计掌柜马帮，最后全部下落不明。有流言说，这些人皆被朱由检剥皮填草，放在镇抚司大堂，用作警示贪官污吏，并让皇上缅怀太祖皇帝。当然，所有这些都只是流言，因为没有人真正看见。
晋商皆人心惶惶，一些消息灵通的，早在几天前就跟着大当家乔志雍向西逃走，逃往口外投靠建奴。没来的及逃走的，只躲在商号中，希望不被锦衣卫盯上。
二当家乔盛禹恨不得将朱由检碎尸万段，即便陈演等人不动手，他也在筹划重金招募勇夫亡命，杀入皇宫，将暴君碎尸万段。
不过冷静之后，二当家的暂时没有采取行动，以他们乔家在京城的实力，对付锦衣卫番子已算勉强，改朝换代就有点痴人说梦了。
与乔家处境相似的还有漕运衙门。
锦衣卫全城搜捕叛逆晋商之时，新近建成的的中卫军也没有闲着。
在高文彩率领下，中卫军逮捕了驻守京师的三个漕运把总，这三人平日负责临清与京城之间的漕运，手下管着几十条漕船，和宫中往来密切，他们在朝中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尽管如此，三个把总还是被拿下了，日子锦衣卫从把他们府中搜出数万两白银，上千两狗头金，还有金疮药翎羽硫磺，皆是违禁之物。
锦衣卫接手此事后，便对三人进行严刑拷打，把总们很快交代实情：
金疮药和翎羽走私辽东，低价卖给建奴，他们和鞑子之间的贸易联系已经持续很久了。
朱由检震惊之余，勃然大怒。东厂厂公方正化准备拿这几位把总练他的白骨爪神功，高文彩则坚持要留下活口，顺藤摸瓜，揪出更多人。
中卫军和锦衣卫两边相持不下时，朱由检提出了第三种方案：
三位把总被送入镇抚司实验室，为崇祯皇帝的鼠疫病毒研究项目略尽绵薄之力。
漕运把总被捕消息传开后，运河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流言飞起。
有人说朱由检要将贪腐漕官全部送进诏狱，有人说山·东总兵刘泽清已经在登州秘密兴建海港，漕运即将被废除。
暴君崇祯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改祖宗之法，废除漕运。
在方公公的严刑逼供下，把总交代，漕官与鞑子交易的中介，便是户部某位侍郎。
这位侍郎曾在辽东带兵，崇祯年间入京，乃是当今内阁首辅陈演大人提拔。
不出意外的，锦衣卫又从这位侍郎府邸搜出三万多两银子，朱由检掐指一算，这大约等于此人一百二十年俸禄，不吃不喝一百二十年才能挣这么多钱。
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还有京营，指挥使李国祯同样处境艰难。
中卫军招募一天也没有停止，粮饷管够，战死还有抚恤，在这些优厚条件的吸引下，每天都有京营士兵偷跑出来加入中卫军。
京营早已透顶，即便李国祯想要阻拦，却也有心无力。
这些士兵们也不是李国桢家丁，在李国桢手下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平日里缺衣少食，每次粮饷下来，被上面克扣殆尽，几乎每年冬天都有士兵冻饿而死。
对这些底层士兵来说，有奶便是娘，管他是崇祯还是李国祯，管他是人是鬼，谁给钱，谁给饭吃，自己就跟谁混。
明知自己可能不会被皇上选中，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趁着夜色溜出京营，进入中卫军残酷严苛的选拔赛。
李国祯从父亲手中继承锦衣卫指挥使职位后，靠吃空饷、喝兵血狂捞银子，发了几笔横财，身家百万，虽然不过是个指挥使，财力却已经能和陈演这样的内阁首辅相媲美。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引以为傲的资本，麾下十万多京营士兵。
京营号称兵马十三万，然而十三万只是账面数字，真正的活人八万不到。其中还有不少人身兼数职，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不过，除去这些老弱病残，能打仗的也有两万多人，这才是李大都督安身立命的家底。
现在，这点家底也要被朱由检夺走了。
“阁老，朱由检倒行逆施，又是要裁兵，又是抄家，又是废漕运，现在还抢咱们的兵，不给人活路了！”
李国祯在众人中年龄最轻，除了陈演外，却是最有势力。
漕运总督萧一民附和：“指挥使说得是，崇祯小儿不仅打你们京营主意！现在连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漕运也要管！他这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吧！”
萧一民骂骂咧咧，从座椅上站起，从这很符合他多年闯荡码头气质。
“奶奶个熊，崇祯十六年，长江泛滥，扬州水涝，漕运断了半月，京师粮食只够吃三十天，要不是老子天天忙着从临清调粮，朱由检和他们朱家人早饿死了！“
”他娘的穷疯了，想从漕运捞银子！还扣老子的人！”
周奎听见这话，微微抬头，他与萧一民交往挺多，国丈爷在京师的商号多从运河上进货，近期来以为粮价暴涨，周奎生意利润减少，所以对萧一民颇有学怨言。
“萧老三，你少说几句，去年你从扬州运到京城的米面，价格翻了好几番不说，还是陈粮！”
不等萧一民说话，骆养性冷冷道：
“等漕运停了，镇抚司变天了，晋商被灭了，大家也就都完了，朱由检想要咱们都去死！”
“那就先让他死！”沉默很久的陈阁老忽然开口，一双老眼炯炯有神望向众人，握紧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