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峰完全没想到还未进门就先看见这样的场景,冷不丁对上那双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怨毒的眼神时,只觉全身如坠冰窟般寒冷,又觉得全身如针扎般疼痛,尤其是头部,如受重击般。高常贵自然立马看出了不对劲,瞬间几道安神符用出,只不过这次不似进来之前那般叠成护身符的形状,而是直接简单地分别贴在了白云峰双肩,胸口,后背正中央,随着几道符纸贴下,白云峰只觉被符纸贴着的地方一阵阵暖流涌出,刚刚感觉到的阴冷感逐渐在消散。
“大,大师,您,您看怎么办?”一旁的王思涯看到自己的小侄女居然非人般倒贴在天花板上,尤其那诡异的倒转过来的头颅,加上那双怨毒的眼神,更是让他这个老警察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还未等高常贵有所动作,那原本倒贴在天护板上的女孩却先有了一步动作。快速地在天花板上移动着,突然猛地一个跳跃,直接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紧接着依旧是那诡异的头颅倒转着的姿势,背部朝下,双手双脚也以常人几乎无法完成的姿势四肢并用地行进着,向着高常贵三人快速冲来。
一看到这更加诡异的姿势,王思涯直接吓得也是一声尖叫,躲到了高常贵身后,而还在屋内的他姐,早已似乎接受不了这刺激,已经哭得晕了过去。虽然他姐夫还在强撑着,但也明显被吓得脸色苍白,腿肚子打颤,“雨,雨杭,别乱来,爸妈不会嫌弃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爸妈都接受你,你,你快回来吧。”
似乎王思涯姐夫这句话吸引了被唤作雨杭的小女孩的注意力,只见雨杭先是停下了前进的动作,接着调转方向,也不知道对着王思涯姐夫做了什么,刚刚还勉强撑着的大男人,也同样的一声大叫,晕了过去。
随着王思涯姐夫的晕倒,雨杭发出了一连串的阴森森的笑声,又回转过头来。刚准备有所动作,却只见迎面贴来一张符纸,正是高常贵抓住这机会准备先扑面门,给她来上一道驱邪符。却不曾想,此时的雨杭,动作如此迅捷,高常贵自信满满必定能贴到的驱邪符,却愣是活生生在离雨杭脑门一厘米的地方,被雨杭一个猛地后跃躲了过去。
一击未中的高常贵仍旧保持着手向前贴送符纸的动作,正是力道刚落新的力道还未起时,而那雨杭竟也似乎知道这一点,后跃着地的下一秒又一个猛地前扑,趁着高常贵此时暂时力道未起时,直接抓住高常贵的手臂,狠狠地将高常贵扑倒在地。
“咯咯咯!”一见自己反过来先扑倒了高常贵,雨杭立刻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同时伴随着一连串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般的笑声,同时,终于像正常人般,将头颅又转回了正着的姿势,身体也翻转了过来,背部朝上,然而双手仍旧死死地压着高常贵。
“大师,不要,她毕竟身体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一旁的王思涯看到高常贵出于本能反应地想要直接一脚踹开自己的侄女时,不免先担心的仍旧是自己的侄女,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此时的侄女早已不是正常人,但毕竟身体还是个柔弱的小女孩,谁知道高常贵这成年人一脚踹下去会是什么样,因此立马叫出了口。听到王思涯的话,高常贵看了一眼压着自己的明显脸上带着得意神色的小女孩,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将刚准备的动作放下了。
“万法自然,道法为尊。天清地明,邪祟退却!”就在高常贵思考该如何挣脱时,一旁的白云峰像是反应过来般,立马也是一道驱邪符。而这次雨杭不知是因为完全没预料到看上去一副瘦弱书生样的白云峰竟也会道法,还是太过于将注意力放在了高常贵身上,被白云峰的驱邪符贴了个正着。
驱邪符一接触到雨杭的脑门,雨杭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般,猛地一个后跃,松开了高常贵,接着一脸神色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边翻滚边想要伸手揭下头上的驱邪符,却每次一碰到,又像是碰到了什么克星般,立马又惨叫着缩回了手,隐隐地,竟可以看见雨杭的身上竟往外冒出一丝丝的黑气。
一旁的白云峰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偷袭成功了,也没想到这驱邪符的效果竟如此好,再看此时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的雨杭,竟不免萌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一旁的王思涯更是一脸心疼,“大,大师,有没有其他不是如此痛苦的方法,我,我有些不忍心我的侄女。”边说着竟想上前替自己的侄女揭开驱邪符,却被高常贵一把拉住,下意识用劲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十几年的老警察,虽然上了年纪,但自信自己平日的训练,手劲绝对不小,却没想到此时竟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纪还要大好多的老人死死控着,完全挣脱不开。同时也不禁暗暗惊讶,这高常贵尚且手劲如此之大,而刚刚居然还挣脱不开自己的侄女,那么此时自己的侄女又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不过也不知是白云峰学艺未精,符纸贴的不牢,还是那雨杭运气着实好,在痛苦翻滚的时候,符纸竟无意中蹭到了地面,直接掉了下来,一瞬间刚刚还向外散发的黑气又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钻进了雨杭的体内,而雨杭也一下子显得更加神色狰狞,双眼通红,如充血般,目光在高常贵与白云峰两人之间移来移去,似乎正在挑选选择哪一个先下手。
“先说说你为何盯上这小女孩吧?”就在白云峰王思涯诧异时,一旁的高常贵却先开了口,不过不是对着他两,而是对着面前不远处的雨杭。
不过却不曾想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似乎更加刺激到了雨杭,听到高常贵的话后,神色显得更加激动凶狠,嘴里不断低吼着,不过下一秒却没有三人想象中的攻击行为,居然一下子瘫坐在原地,哭了起来。而发出的哭声却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那般稚嫩,明显是一个已经有了些许年纪的女子。
“我要他们死!”就在高常贵觉得可以先商谈,缓缓靠近雨杭时,原本瘫坐着的雨杭却又一下子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没等高常贵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定睛细看时,却只见雨杭已经奔向了晕倒在地的王思涯的姐姐姐夫二人。
“住手!天道轮回,自有安排,你又何苦这样徒增自己的罪孽?”看到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刀子,此时正准备对着雨杭父母狠狠刺下去的雨杭,高常贵知道自己此时根本来不及跑过去,因此立马出声询问,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同时背后用手势给王思涯打信号,让其帮助自己待会先将他自己的小侄女制住。王思涯毕竟是个老警察,高常贵先是暗中指了指雨杭的方向,又暗中指了指王思涯,接着做了个捆绑的动作,对于白云峰而言,完全看不懂的意思,王思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趁着高常贵问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已经悄悄向着雨杭那边靠近。
似乎真的被高常贵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雨杭又将手中的刀暂时放了下来,转过头对着高常贵凄然一笑,“呵呵,天道轮回?就是让我们这些穷苦人家被他们随意欺负,死了还要被他们请来的你这样的道士欺负是吗?呵呵,狗屁的天道,老天爷早就瞎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此时的雨杭越说越激动,身体也开始发抖,低下头又哭了起来。
而王思涯早就趁着这空挡已经悄悄摸到了和高常贵同样的位置,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下一刻,两人毫不犹豫地一个前扑,一个抓住了雨杭的双腿,一个按住了雨杭的双手,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雨杭居然没有反抗,只是在不断疯狂的笑着,“呵呵,哈哈,天道?呵呵!”
“愣着干嘛?驱邪符,这次用点力贴牢了!”虽然不知道为何雨杭突然不反抗,但高常贵手下却没停,示意王思涯帮忙一起将雨杭束缚在一旁的椅子上后,立刻开口对着一旁有些发呆的白云峰。一声叫唤,白云峰立马回过了神,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看不懂的手势,两人居然早已达成了共识。不过刚刚也看到了雨杭的状态,因此也不敢马虎,立马重新一道驱邪符用出,这次似乎为了更牢一些,贴的时候,明显都可以看到雨杭脑门的皮肤短时间内陷了进去。
如同刚刚一般,原本还在疯狂狞笑的雨杭,一瞬间神色痛苦起来,因为被束缚在椅子上,身体剧烈的抖动带动的椅子也不断晃动,想要挣脱却一时间挣脱不开来,身上也再次向着体外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呵,狗屁正道,还不是帮着这帮畜生欺负我们!”似乎知道自己挣脱不开,雨杭索性也就放弃了挣扎,对着高常贵恶狠狠地说道,又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王思涯,却突然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开口,连声音也变了,恢复成了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稚嫩的声音,“舅舅,我疼,有坏人欺负我,舅舅...”
完全没想到雨杭会突然开口说出如此的话,王思涯瞬间只觉心头一紧,“大,大师,我小侄女是不是正常了?”边问着已经边想要揭开雨杭脑门上的驱邪符,却被高常贵眼疾手快又是一把抓住,“别上当,你看她身体。”王思涯不自觉地按照高常贵说的那般,看向雨杭的身体,发现仍旧在往外冒着黑气,而且明显速度越来越快,黑气也越来越多,同时雨杭的神色似乎更加痛苦。
“痛!舅舅,救我!”似乎看到王思涯被高常贵拦下,雨杭显得更加着急,突然身体猛地抖动起来,开始翻起白眼来,嘴角也开始留下口水,渐渐转变成白沫,同时仍旧在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求救着。“舅,舅,舅舅,我,好疼,啊!”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突然音调提高,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震得在场的三个人只觉得耳膜一阵疼痛。
似乎实在看不下去雨杭遭受如此的痛苦,王思涯趁着刚刚高常贵被声音分神的瞬间,猛地一个挣脱,伸手便揭下了雨杭头上的驱邪符。符纸一揭下,原本还一副已经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雨杭,瞬间又精神抖擞,神色变得越发凶狠,“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好舅舅!”一开口,又变回了之前听到的那中年女子的声音,同时猛地一抖身体,已经挣脱了束缚。
而此时高常贵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王思涯也知道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又造成了麻烦,因此也不敢说话,站在一旁,白云峰也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毕竟此时的高常贵没有进一步表达什么,他也只能先这么站着。
就在三人陷入无言的沉默尴尬时,一旁的雨杭却先开了口,“怎么?不继续了?臭道士。”虽言语上挑衅,但此时的雨杭时刻保持着一副可以反击的防御姿态,只见雨杭不像常人般站着,而是四肢着地,腰部微拱,做着随时可以发力的准备。
“冤有头,债有主,先说说这其中理由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高常贵没有再继续采取行动,而是扔下了这么一句话,说完,自顾自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副你讲我听的姿态。看到高常贵如此反应,王思涯白云峰一脸想不通的样子,王思涯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自己气糊涂了,已经放弃救他家小侄女了。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高常贵挥手示意禁止了。
看到高常贵一反刚刚强硬的姿态,雨杭也是一脸戒备,围着高常贵的沙发转了几圈,时不时发出几声低吼恐吓,却发现高常贵完全不为所动,又试探了几圈,发现高常贵真的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后,雨杭突然又一次瘫坐在了地上,神色有些凄然,“你真的想知道?”不过还未等高常贵表态,她又自己先笑了起来,“呵呵。我居然天真到相信一个道士的话,就算听了,最后还不是要被你除掉,呵呵呵!”说完的同时,雨杭神色再一次阴冷起来,同时竟也哭了出来,“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这昧着良心的王八蛋,我女儿只不过是来工地看看我们夫妻两,不小心掉进了工程地基混凝土里面,我们夫妻两跪下求了多久,这王八蛋却只说,不值得,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要毁掉一个地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雨杭说着说着哭的更厉害。“为了断绝我两的念想,居然亲自动手把那地基的混凝土完全封死了,就是把我女儿活埋了,你知道吗!!当着她父母的面,活埋了!呵呵。”边说边指着昏倒在地的王思涯的姐夫。
本还想继续说,却被一旁的王思涯打断,“不可能,我姐夫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呵呵,我胡说八道?好啊。那我就胡说八道到底啊。我的好舅舅!”最后五个字,雨杭可谓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死死地盯着王思涯一会,才又重新开口,“当时我们被他花钱叫的其他工友死死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活埋,事后,那王八蛋居然甩了十万块给我们,说让我们回家过点好日子,再生养一个。呵呵,有钱人就这么办事的吗?有钱人就可以随意伤人性命吗?这就是你说的天道轮回吗?”说到最后,雨杭神色显得越发激动,一下子扑到高常贵身上,死死地拽着高常贵的衣领,“啊?你说啊,这就是你们说的天道轮回吗?他们伤天害理,还活的心安理得,还能拿钱消灾,请你来,是吗?这就是你的天道?”
“那你自己又是怎么回事?”高常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转移了话题。听到如此问,刚刚还死死追问高常贵的雨杭,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好一会儿,先是一声苦笑,才接着开口,“呵呵,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丈夫气不过,找他拼命,却被他花钱请那些工友活活打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听人说,红衣女鬼可以怨气深重,本来没了女儿,没了丈夫我也就不想活了,正好试试,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所以我也要让这王八蛋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说到最后,雨杭又有些歇斯底里地疯狂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假的!假的!”听完全过程,王思涯一边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姐夫,那个平日里总给自己温文尔雅形象的姐夫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不过高常贵似乎对于王思涯的家事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难怪怨气那么强烈,要不是在楼梯那,已经将你耗损大半,恐怕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高常贵如此说,雨杭瞬间一个激灵,想要跑的同时,却早已被高常贵在脑门上贴上了驱邪符,“呵呵,我居然真的信了你,没想到,呵!”
这次王思涯似乎已经有些崩溃,没有再上来多事,而雨杭也似乎知道这一点,没有再反抗,只是死死盯着高常贵,却什么也没说。
没了阻碍,这次进行的很顺利,大约过了三分钟,雨杭的体内不再开始往外冒出黑气,而先前冒出的黑气早已缓缓凝聚成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中年女子,也早被高常贵眼疾手快地在成型的那一瞬间就用定魂符制住了。
“云峰,乾坤袋,先收着,等到鬼门大开,和家里那些一同超度。”边说着的同时,高常贵又看了一眼被自己定着的鬼物,“对不起,我同情你,但我也不能放任你害人,让你徒增阴债。”
“呵,不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这条助纣为虐的狗!”似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那中年女子说完这句后,一下子显得很平静,一直到被白云峰收进乾坤袋。都不曾再发一言。
“你姐夫的事你自己作为警察,我相信有能力判断是真是假,如何做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干涉,这次的劳务费请对你姐夫说,我要价十万,但是别给我,替我捐给孤儿院。”高常贵走到一旁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王思涯身边,也不管王思涯有没有听进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完,转身就带着白云峰离开。
出了宿舍楼,白云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师父,你说王思涯他真的会亲手将自己的姐夫抓起来吗?”
“呵,人心这东西,最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