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快点,四点钟方向!”一听到惨叫声,高常贵立马眉头一皱,刚探出车子准备询问人的身子也快速缩了回来,同时催促着许晴快点走。
许晴闻言,也不多废话,直接一脚油门,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开去。开的近了,才看清发出声音的地方居然是独门独户的,尽管是独门独户,却并没有白天他们所看到的谢春玲季凡家那般气派,只是很普通的民居,楼层也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占地也就五六十平的样子,倒是也有一个小院子,只是里面除了堆放了一堆杂物之外什么也没有,院门口装着一道大铁门,大铁门看上去也有了些许年头,很多地方都锈迹斑斑,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断缺了一两根。此时大铁门正大开着,屋内亮着灯,嘈杂的人声从里面传来。
“走!”看到此景,高常贵也不多耽搁,吩咐了一声,自己已经先一步下了车走了进去。白云峰也立马跟上,刚靠近大铁门,手上的佛家八字真言手链又是一阵发热,同时猛地收紧了一下,接着和白天差不多,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但发光的频率明显比白天更快,发光的持续时间也明显长了许久。同时,白云峰只觉一阵不舒服,但也没像以前那般觉得全身发冷。
停好车的许晴自然也看到了白云峰的手链的样子,连忙上前看了看,又问了问白云峰,“怎么样,感觉如何?”
“只有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大事。”白云峰也不想自己临时拖后腿,说了一句后也立马跟了上去。许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白云峰这般表现,也没多说什么,默默跟了进去。
一进入屋子内,只见满屋的破败,简简单单的家具,大部分都明显是二手货,桌子椅子脱漆,木头开裂,墙上很多墙皮也已经脱落,家内为数不多的电器用品,也就只有此时亮着的电灯和一架悬着的风扇,除此之外,整个房间显得很脏乱,同时又感觉有一阵油腻感,仿佛一瞬间让白云峰回到了旧社会贫民的生活。而此时即使亮着灯,依旧觉得房间内昏暗。
而先一步进来的高常贵此时正眉头紧皱,扶着一位闭着眼睛的,穿着道袍的中年人,“喂,情况如何?”看扶着的人没什么反应,高常贵又拍了拍那人的面颊,接连拍了几次,那人才又缓缓醒过来的迹象。
“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那人一醒过来,立马一个后跳,同时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柄桃木剑,边叫边望着四周,待看到多了高常贵三人时,先是一愣,随即一脸警惕,“你们是谁?”
“同道中人。”高常贵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同时向里屋看去,只见里屋的门紧闭着,原本不知为何嘈杂的人声,也在一瞬间安静,可屋内怎么看就只有眼前这道士打扮的一个人。
“同道中人?”那人却像不太相信一般,但桃木剑已经放下,围着高常贵走了几圈,看了看,不过到最后,先是叹了一口气,才接着开口,“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过你们还是走吧,这次的有点棘手,我现在也只是暂时将他安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醒过来。你们看,我的招子已经废了。”边说着,边举起了左手,同时看了看里屋,一脸的戒备。这时,高常贵三人才看清,原来此人的左手不知为何完全扭曲,手指折断,有些地方骨头都戳破了皮,血还在流着。
“对方什么来头?”虽看到此情此景,但高常贵并没有退缩,立马离去,反而自行坐下问着话,同时又看了看里屋,“你说的暂时安抚,又是什么意思?”
“呵。”那人先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接着也坐了下来,不过没有立马回答高常贵的话,而是先扯下了自己的道袍的一块布,简单地给自己左手包扎了一下,才接着开口,“也是孽缘,反正暂时无事,告诉你们也无妨。”
“这户人家是个孤儿,可以说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总算找了份工作,努力了几年,又半借半赊,买了这么个房子。虽然我们会觉得这房子挺破的,二手家具,除此之外,也只是通了最基本的水电,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了。本来也还算好,可是......”说到此,那人停了一下,右手有点不太利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还未拆封的香烟,“不好意思,不介意我抽一根吧?”对此,高常贵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自己也时常喜欢讲事时抽上两口。许晴白云峰看到高常贵没有反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两个人也各自找了张椅子坐着。
“后来吧,这傻小子看上了一个姑娘,但也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够格,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说。”那人说着又稍稍停了一会,发现单手开烟有些麻烦,刚想放弃,高常贵主动帮他打开了,递了一支过去,又给他点上火,那人边道谢边放松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才接着说,“刚刚说到哪了,哦,对,看上一个姑娘。”
那人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可能因为牵扯到了左手,眉头皱了一下,嘴里不自觉嘶了一声,“后来也算是命运巧合吧,一天下了晚班的这小子,刚出公司没多久,正好看到他喜欢的姑娘被两个喝的醉醺醺的醉汉缠着,想要强行拉走。这小子自然血气上涌,上去就和那两个醉汉拼起了命。后来倒也把姑娘救下来了,自己受了点伤。这姑娘倒也欣赏起他了,在他把自己底子全说了之后,那姑娘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嫌弃,本来也算件好事,可惜......”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人话还没说完,一旁听到现在的许晴却先开了口。
那人又抽了一口烟,像是看白痴一般地看了看许晴,摇了摇头,才开口反问,“你们不是这一块的住户吧?”看着高常贵点了点头,那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当初这事在这一块那也算得上大新闻了,你随便去打听都可以知道。”
“我们也是通过你的分鬼而制的道法,寻位追踪才找到这的。”高常贵淡淡地笑了笑。
而那人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分鬼而制,寻位追踪,你居然都知道,看来的确是同道中人啊。”
“不过。”高常贵倒显得很平静,“还有一点,也是来的路上我才想起的,为何你分鬼而制要舍近求远,跑到城中的医院那?”
“啥?城中的医院?”刚刚坐下的那人又站了起来,“我只在这四周拜托了几个熟识的人啊,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跑那么远?而且后来看这鬼物实在太厉害,怕危急我熟识的人,我早已收回来了,不然会把招子折在这?”边说着,那人从一旁的一个袋子里掏出了几个红包,里面微微鼓起,一看就知道装着东西。生怕高常贵几人不信,那人又立马打开,果然一打开,里面和在季凡家发现的差不多,有十元的,有五元的,有二十的,还有一百的,再各自打开,里面都是一张小小的符纸,“全在这了,一个不少。”
听到这人如此说,加上眼前摆着的东西,许晴刚想开口,就被高常贵以手势制止了,又对着那人,“你且先接着说吧。”
“你们真的又看到了这个东西?”那人却先没有接着说,而是拿起一张纸币扬了扬。
“不然为何我们能找到这?”高常贵笑着反问了一句。
“嗯?不可能啊!”那人显得一脸不可置信。
“无妨,你先接着说吧,知道来龙去脉,才能对症下药,不过你这东西如果不要的话,能否给我?”高常贵边说着边指了指桌上拆开来的纸币,符纸。
“嗯?可以是可以。”那人愣了愣,随即接着开口,“不过你们要干嘛?还是说想要重新用这个法子?如果是重新想用,对不起,这上面的道印我早已抹了。”
“山人自有妙用。”高常贵见这人并不拒绝,说话的同时示意了一下白云峰,跟了高常贵这么久的白云峰自然也知道什么意思,立马站起身,走上前来,将桌上摊着的纸币,符纸,甚至红包封全部收进了用具袋。
“那么还请兄台接着说吧。”见白云峰一个不少将东西全部收了起来,高常贵这才重新对着那个人说话。
“哦,都忘了,还没自我介绍,在下小小道士一个,孙尚仁。高尚的尚,仁义的仁。”那人听到高常贵称呼自己兄台,像是想起什么,立马开口自报了家门。高常贵也立马向孙尚仁简单介绍了自己三个人。
全部介绍完毕,孙尚仁又点上一根烟,狠吸了一口,才开口,“刚刚说到,那姑娘没有嫌弃这穷小子,本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可惜后来这穷小子才知道,这姑娘是他那家公司老板的掌上明珠,当时这附近的人都以为这穷小子时来运转,要鲤鱼跃龙门了。可惜那老板也知道了这事,他们这种有钱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这么一个穷小子,先是把这穷小子革了职,又找人带着一笔钱警告这穷小子不准再去找自己的女儿。”
顿了顿,又抽了两口烟,孙尚仁接着说,“本来事情到此结束也就算了,穷小子自己也知道差距太大,不再抱幻想了。却不曾想那姑娘追过来了,扬言今生非这穷小子不嫁,后来还想要一起私奔。结果半路上被那老人派的人追回来了,把这穷小子一顿好打,差点没打死。那姑娘也被带回去禁足了,只是后来不知怎地,那姑娘在家吃安眠药自尽了,这穷小子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找上门去,那户人家正愁没处发泄呢,把这穷小子又是一顿打。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问了之前这附近住的人,好多人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住的人?”高常贵忍不住开口问道,毕竟刚刚过来时,尤其向着现在这户人家来时,明显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除了一开始来时,在外围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几家亮灯的人家,这附近可以说是没看到任何一户人家。要说全部熄灯休息也不太可能。
“哎。”听到高常贵如此问,孙尚仁叹了一口气,又抽了一口烟,“可能对于你们城中过来的人来说,这块地即使说是贫民窟都不为过,但即使是这贫穷之地,也是我个人觉得人间人情最温暖之所,各家有各家的故事,互相扶持,也互相开玩笑,但彼此不介意。每天五六点,家家炊火,饭香,偶尔的酒香,一张桌子,一家人坐在一起,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那时无比的平凡幸福。时不时地彼此串串门,即使多嘴几句,西家长东家短的,也没人会去责问。大家过的就像一家人似的。那时候......”看着高常贵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孙尚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有点跑题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也是住在这一块的,所以也才第一时间赶到了这,但说来惭愧,许久没碰到这般硬货了,这不,招子折了。”说着,像是没给高常贵几人看过般,孙尚仁又举了举自己的左手。
对此,高常贵笑了笑,示意孙尚仁接着说。孙尚仁又抽了一根烟,暂时没有再续上,“那时候,我也就混口饭吃,这家跑,那家跑,比如看看坟地,给谁家新生的孩子取个名什么的,也算过得惬意吧。后来......”说到此,孙尚仁还是没忍住,又续了一根烟,“后来吧,也不知道这穷小子去做了什么,等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明明就他一个人,可不少人都说夜里听到他和一个女人在说话,还有说有笑的,可一到白天,整个屋子里就跟死绝了一般,又一点动静都没了。本来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大家自然都心疼他,照顾他,尤其是听说被姑娘的父亲强行拆散,姑娘也死了之后,大家都更关心了。白天他大门紧闭,大家进不来,晚上又着实诡异,哪来的姑娘?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晚上敲了门进来,却发现一进屋,哪里有什么姑娘,就他一个人坐着对着眼前的空气笑着说话,当时还招呼别人坐下一起吃饭,看看自己的媳妇,把那人吓得够呛。后来又有几个不信邪的人进来,发现果然如此。大家起初都以为他是受打击过大,想要一起出点钱把他送到医院,却没想到这个环节出事了。”
孙尚仁停了停,狠狠吸了一口烟,“本来别人同他说话,他还笑着打招呼,结果一有人想带他走,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迈不开步,而那穷小子也会瞬间翻脸,大骂来的人。直到后来有一次......”像是回忆起什么,孙尚仁眼睛微闭,过了一会才开口,“后来有一次,当时的人都不知道原因,以为这穷小子真的疯了,再一次强行想带他去医院时,居然被这穷小子砍了一根手指,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生气了,你再疯,也不能砍人啊。结果,就在那时候,那穷小子又开口了,却一开口,发出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而一些见过这穷小子之前喜欢的那姑娘的人,当场就吓瘫了,因为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那穷小子喜欢的姑娘的声音。”说到最后,孙尚仁又续上一根烟,不过这次却没有点起来,只是含在嘴里,“所以有些人知道不对劲了,是被脏东西冲体了,所以把我找来了,我来这一看,果然不对劲,怨气冲天,知道不好对付,所以一开始用了那法子,却没想到那样子,这鬼物力量还是这么强大,所以害怕伤到我熟识的,只得又收了回来,所以才让那鬼物一瞬间力量又恢复到之前的,把招子赔进去了。”说到最后,孙尚仁才重新点上烟,不过也没吸,就这么含着,任凭烟那么自行燃烧着。
“所以,这附近的人看到你都没办法,都暂时跑了?”虽然孙尚仁一直没说附近的人到底怎么了,但说了这么一大通,高常贵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果然孙尚仁点了点头,同时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很好奇,这么强大的话,你又是如何暂时安抚的?”高常贵又像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立马问出声。
“说来惭愧,我只是趁着刚刚那穷小子扭断我左手时,把他暂时打晕了,不过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说到此,孙尚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听你之前说,那穷小子发出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所以?”高常贵虽然没有说完,但孙尚仁却像知道高常贵想说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呵,果然是双魂共体啊,难怪这么麻烦。”高常贵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为何会出现双魂共体?”
“就是这一处不知道,所以难办。”孙尚仁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晴姐,什么是双魂共体?”白云峰却听得一头雾水。
“简单来说,就是被鬼物附身了。”许晴不知为何笑了笑。
“那直接驱邪符赶走不就好了吗?”白云峰立马不假思索地开了口,却引得不远处孙尚仁一阵苦笑,高常贵也只是笑了笑。
只有许晴摸了摸白云峰的头,“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啊?还有.......”白云峰话还没说完,却只听里屋突然有了动静,接着,里屋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神色恶狠狠地年轻男子探出了头,孙尚仁手中的烟瞬间扔在了地上,同时拿起了桃木剑。
“你们又是谁?”那男子刚一开口,却让白云峰一阵惊讶,因为正如孙尚仁刚刚所说,开口的是男子,声音却是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