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易回了驿站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顾倾尘喊了他好久都不说一句话。
顾倾尘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便开始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夏玄易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屋顶,顾倾尘担心他,一直在叫他。
他心里不好受,也就没法子去理会顾倾尘,好在顾倾尘肯定不会以为他出了事,毕竟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夏玄易想。
十四年前的事情他一直记着,今*日遇到父亲生前故友,说起此事,又是难以言说的难过。
往事种种,原应过眼云烟,可是他活至今,其实只是为了执念。
他没法坦然,日以计日的痛苦,仇恨的煎熬,让他的心念比常人要坚韧,但他仍没法在这件事情上坦然。
也许是这件事改变了他的命运吧。
夏玄易摩擦着手中的玉牌。
金色的玉牌上刻着驿站两个字。
他痴痴的看着,似着了迷。
良久,一行泪顺着脸庞悄悄滑下来。
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一个个名字。
娘亲,爹,小妹,玩伴小胖和那场大火里丧生的所有人的名字。
他永远的失去他们了,只有他还记着他们,也许也有其他人记得他们,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罢了。
他睁开眼,眼里水光流动,光彩熠熠。
他侧脸看向窗外,太阳不知何时已经下山,天已经黑了。
他翻身下床,走到楼下要了一壶酒。
月亮很圆很亮,星星也失去了光彩。
如水的月光照在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银。
夏玄易坐在屋顶上,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倒酒。
顾倾尘悄悄地从身后冒出来,脚步放的很轻。
“师妹,你睡不着吗?”
顾倾尘见被发现了,脚步也不放轻了,直接走到夏玄易身旁坐下。
“不是睡不着,我是有些担心你。”顾倾尘直截了当的说。
夏玄易失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倾尘笑道:“也是。”
夏玄易不再接话,只是喝酒。
顾倾尘奇道:“你竟然也喝酒?”
夏玄易:“我一直都会喝酒!只是不爱喝。”
顾倾尘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我喝酒时你滴酒不沾。”
沉默良久,顾倾尘声音低低的说:“师兄,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知道你不想说,所以我从不问。”
夏玄易默然,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啊。
顾倾尘又道:“我猜你现在一定很难过,要不然你不会喝酒,难过的时候,可以和别人倾诉一下,秘密在心里憋久了会很难受。”
夏玄易听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顾倾尘叹气道:“师兄,你这秘密是让你难过的,你大概憋了很久吧。”
夏玄易想了又想,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是不相信顾倾尘,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去说,所以他只好沉默。
顾倾尘叹气,她看出夏玄易还是不想说,亦或是不知如何去说。
她决定不为难他了,等到时机适合,她相信夏玄易会说的。
顾倾尘道:“师兄,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请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顾倾尘就转身走了,留下夏玄易自饮。
夏玄易倒了一口酒,笑道:“真是善解人意啊。”
他低下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低低的声音响起:“我已经习惯了一人,这种肮脏的事情我一人做就好。”
哀伤婉转的箫音响起,在如水月色下*流转盘旋,久久不散。
夏玄易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吹*箫中。
玉箫在他手中持着,越发显得他的手白皙通透。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一*夜几人未眠几人眠呢?
夏玄易笑得苦涩,他不睡是因为睡不着。
他有许多个无眠之夜,也是这样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吹吹*箫,有月亮的时候看看月亮,没月亮时就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他平时装的太好,都没有人看出他在难过,其实这样也挺好。
驿站长站在另一座楼的房顶,远远的看夏玄易,又看着头顶的星空。
“这一晃过去了十四年啊。”驿站长低低的叹息。
夏玄易知道附近不止自己,还有别人在,但他没去管,平日里过得太累,不如今*夜好好放纵一下自己。
何况,他抬头看星空,微微笑了,笑得很苦。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可他不能这么做,一直以来的坚持尚未完成,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谁也无法替他走。
夏玄易想着,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