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梁贤烨已在皇宫中度过了整整一天,此时残阳把半边天红透,清冷的空气再次占据了整个皇城。
“殿下。”一身红衣将袍的徐长平行礼,带着一行卫兵,站在宫门等待着梁贤烨,毕竟护送玉玺还是要谨慎的,梁贤烨虽说一个人进宫,但来时已早早地就吩咐过了。
“嗯,把这个小太监带回去,他身上可有重宝!”梁贤烨对着陈茂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马木公,而后跨上马,带着一行卫兵回府了。
马木公两只大眼睛乱眨了几下,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疯人居然真的是王爷!他又打量了几眼徐长平,两撇浅浅的八字胡,下巴上也有些稀疏的胡茬,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大叔,那个…真的是,福王殿下吗?”马木公有些突然间有些害怕了,想到在皇宫中和福王殿下如此口无遮拦地讲话,心有余悸。
“那岂能有假?走吧,上马。”徐长平面无表情,他最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不想浪费时间。
“大叔,我们一起骑一匹马是不是有些不好啊?”马木公满脸无辜地问道,而后又看了看那匹高大的黑色战马,双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盒子。
“想什么呢,你骑马,我走就行了。”徐长平感觉脑子有些懵,这小太监,怎么就不会想呢。
“哦好,大叔,我跟你走。”
“……”
徐长平带着马木公回府后,福王正在沐浴,倒是不好打扰,本来他还想跟福王禀报今晚方宁泽的行动,看来要稍稍等一段时间了。
可是这小太监该如何是好呢,自己一介武夫,倒真拿这小屁孩儿没办法。不过他发现那小太监一直紧紧地护着怀里的黑色盒子,难道这就是福王殿下说言的重宝?莫非,殿下把玉玺交给他了?
徐长平原以为,玉玺事关重大,福王会自己好好保管的,没想到居然交给了一个小太监,这也太不上心了吧。
随后徐长平把马木公带到后院,来到蔡荀身旁。
“蔡管家,这小太监是殿下的贵宾,你可得好好招待!”说完,徐长平立马溜烟走人,这小太监让他头疼。
“徐将军,你……”蔡荀顿时感觉一阵头大,只要是徐长平主动找他,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看见那个小太监一脸憨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梁贤烨终究是沐浴完毕,随后立刻前往了正厅。他知道,今晚皇城将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梁贤烨来到正厅,只见徐长平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长平啊,过来坐吧。”梁贤烨自己坐到红木案的右侧,伸手让徐长平坐到自己右手边的客椅上。
“是,多谢殿下。”徐长平拱手,然后很快地走了过来,挥蓬入座。
“方宁泽那里,可有确切消息?”梁贤烨拿起茶杯,那里面是下人刚刚换的热茶,随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倒是有些漫不经心。
“回禀殿下,方副使已和属下商榷过了。今晚子时,让殿下的五百王府亲兵,配合他一起行动,能有八九成把握。”徐长平神色严肃,将他们二人的计划禀报给梁贤烨。
“八九成把握?”梁贤烨眯起了双眼,随后又蓦地睁开,“还不够,一定要给我做到万无一失!”话语中,露出了非同寻常的凌厉气息。
“是,属下定会亲自前往。”徐长平起身拱手,将梁贤烨的命令牢记在了心里。
“记住,给本王抓活的!”
……
数里长的火把,熊熊烈烈,二万禁军,已在皇城城墙上,筑起了坚守工事,粗木圆石,长短弩箭,堆积成山,皇城重地,这些战备物资还是很丰富的。
内务府太监总管陈鸿洲和禁军都尉陈茂,二人站在城墙上,盯着不远处的戍京营,严阵以待。只不过,那戍京营一日一夜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炊火烧饭,才能看得到一丝丝烟雾,四万大军,仿佛真的只是驻扎在此。
“陈将军,你断不能有任何懈怠,皇上大葬在即,一定不可生出任何是非,明白吗?”陈鸿洲一如往常那般,言语中总是有一股跋扈之气。
“属下明白。不过,陈公公,属下倒是认为,那所来之人,好像并不是叶靖。”陈茂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这一日来的疑惑,不过他也只是猜测,还不敢下定论。
“是啊。”陈鸿洲遥望着远处那星火遍布的军营,也是一阵轻声慨叹,“若是叶靖,只怕早就开始攻打皇城了吧。”
其实陈鸿洲早就怀疑是福王梁贤烨搞的鬼,只不过他必须把叶靖当靶子,在这京城才有人支持他,所以,即使真是梁贤烨,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一切,只等待淮阳侯带兵驰援了。
“陈将军,今晚务必强加戒严,本司内务府另有要务,先行一步。”陈鸿洲说完,带着几个随从下城而去了。
“恭送陈公公。”
陈茂望着那四万戍京营大军,再次吸了一口凉气。不管怎么说,他与陈鸿洲总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要是陈鸿洲出了事,他也是绝对免不了遭罪的。
“兄弟们,晚上加强警戒,陈公公已派人去请援兵了,只要太子顺利登基,都重重有赏。”陈茂放大了嗓门,把那些禁军将士听得很是心动。
这些禁军在这里已经守备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他们也发现那戍京营貌似并不想攻打,只要他们不动手,自己就算立功了,这总比上阵送命好,所以很多人还是很有干劲的。
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却是在今晚,要活捉了陈茂!那个功劳,可是要大多了…
夜渐深,前几日的满月已慢慢残缺了起来,偶尔几团云遮在上面,甚至隐去了月亮的身影,只留下黯淡的白光。
陈茂在城上的楼阁卸甲解衣,打算休憩,因为他料想,这么晚了,也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不是叶靖杀回来,一切都还好办。
呼~
一阵轻呼,房内的最后一盏烛光终究熄灭了,陈茂安心地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城墙上的卫兵,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盯着十里外没有任何动作的戍京营,谁也没有去想,皇城内会发生什么事。
方宁泽和徐长平,集结了八百禁军和五百王府亲兵,在城楼脚下的戍楼前,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徐将军,这城墙布防,一字长蛇,那剩下的禁军短时间内无法汇合。我等集中兵力攻下主阁,活捉陈茂,到时候他们定溃不成军。”黑暗中,方宁泽的一双眼闪闪发光。
“好,待子时城墙换防,按计划行动!”徐长平屏气凝神,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后面一千余将士铁甲森森,目光坚定,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一列列整齐的长戟和短刀,在昏暗中,散发出雪白的光……
城墙上的火把,换了一轮又一轮,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子时的轮岗终于来临,时机已至!
方宁泽带领约二百士兵,登上了城楼。
“见过方副使!”城上的一位禁军校尉见到方宁泽过来,先是行了一礼,而后他又觉得不对劲,这方副使的布防区,似乎并不是在主城楼才对。
“嗯,本使刚刚接到陈茂将军的命令,换防主楼,你们下去休息吧。”方宁泽满脸镇静,仿佛真有这回事一般。
“方副使,属下好像并未接到任何与副使交接防务的命令。”
那校尉刚刚说完,还未回过神来时,瞳孔骤然放大,
噗!
一把雪白的大刀从脖颈掠过,顿时血如泉涌,鲜血溅到了方宁泽的脸上。
还未轮下的那群禁军见状,顿时魂飞魄散,随后突然有人大叫:“敌军来犯,敌军来犯!”
咚~咚~咚~
一阵猛烈的鼓声响起,把陈茂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
方宁泽向楼下连扔三个火把,通知徐长平,自己带着二百士兵,与主楼附近的禁军开始厮杀起来。
徐长平见状,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立马登上城楼,一路上连砍带劈,几乎一刀就夺走了一条性命。
霹雳咣啷,没过多久,主城楼上鲜血四溅,尸横一地。
陈茂紧紧地握着佩刀,用木桌堵住屋门,他知道一定大事不妙了,自己插翅难逃!
屋外,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尖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陈茂的心,却是越悬越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戍京营没有攻城怎么就杀到自己的大帐里来了,为今之计,只有躲起来,希望禁军营的兄弟能够快速增援主阁,击退敌军。
唰~
一滩血,溅到了窗上,透过那层薄纸,陈茂只见一个人手持大刀,将那对面一个个颤抖的长戟斩断,而后那些身影随之倒下,一个又一个。
“陈将军,快开门,属下方宁泽已击退敌军,前来救援。”
陈茂一听,外面真是方宁泽的声音,虽说平日与这方宁泽关系不算太近,但此时面对共同的敌人,也当是患难与共吧。
陈茂慢慢地将大门打开,刚探出半边身子,一道白花花的刀刃,却是架到了脖子上,陈茂满脸惊恐地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一身红铠,面带微笑的徐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