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入细沙中的屋檐,只露出顶端的一线屋脊。风,穿过残破黑瓦间的缝隙,在沙地上留下了道道,细细的风痕。
一只白皙的赤足,轻轻踏上风痕,迈过屋脊,踩入细沙,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小脚印,那嫩白的脚趾间,缓缓挤压出的四小撮沙粒,在随后而来的风,悄悄地扫平。
叶馨儿深深呼吸着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张嫩白的小脸,在四周一片灰蒙蒙中,显得那般的醒目。她无视两侧俄而传来的异样目光,径直向前缓慢走着。
天空中断断续续的飞鸟鸣叫声,让她在思绪中飘渺,冰凉的沙地,让她在现实中徘徊。
已不再伪装的她,本是很忐忑的,等待着那仙人的质疑和询问,她想了好久,方才准备好了说辞,可一切却出乎了她的意料。余光扫过不远处,那一张模糊中黝黑的脸,心中腹诽,就是这些粗汉,看起来对她的身份都不是很在意,难道自己突然的出现,他们一丝怀疑都没有吗?更可笑的是,居然——居然还有几个妇人,悄悄询问自己,为何自己的脸变得如此白嫩,是否是在那寒水中泡久的缘故,她还能说什么,最终只能以无言默认。
想起冰面上,仙人见到自己真实面容的刹那,所言的:“你的脸好白”,她的小手,便不经意间,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本觉有些发烫的脸颊,却是一片冰凉。
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灰暗天空中,那些盘旋的黑影,吸了吸鼻子,“这里都没人搭理我,仙人他——,姑姑——你们在哪,馨儿该不该与那仙人挑明来意?!”低头环视周围的灰暗,突感一阵寒意,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你们应该能寻到这的吧,馨儿想回去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此时与她迎面擦肩而过,身影带起的寒风铺面,让她收回了思绪,瞧出那已远去的小小背影,是给自己送吃食的香儿,刚想叫住她,可转眼间,灰暗中便失去了那小小身影。“发生了何事?”她宁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尾随而去。
风,撞上站在沙坑口,不停喘息的小小身影,折向吹入沙坑,将楚涛手中的火把,呼呼地带出寸许火苗。
“仙人——这些——香儿给拿来了!”香儿不停的喘息,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你别下来,将那些扔下来就行!”楚涛挥了挥手中的火把,掩饰着他不停颤抖的双手。
“啊——哦——”香儿小嘴翘的老高,放下怀中的麻布包,又将包裹收紧了些,顺着坑壁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慢慢推了下去,伸长了脖子,望着包裹落地,方才转身离去。
坑口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趴在沙地上的叶馨儿,将自己的小脑袋,伸出了坑壁的边缘,向坑下张望。
火光中,她只能见到了几人的黑发,还有,她瞳孔微缩,几人的周围,竟是白生生满地的骸骨。
“仙人——?!”
楚涛摆手打断了陈奎的话,火光中,不停跳动的眉头,慢慢平歇,他可从未经历过,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视线所及,满是断裂的人骨,还有大量碎骨被踩在脚下,细瞧中,都是被啃食过的痕迹。不远处,那堆在一起,还留有稀疏头发的一个个的骷髅,正在火光中跳跃。
“这些都是人骨,应该——应该都是被吃掉血肉后,随意扔在这的”。楚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恶臭让他后悔呼吸,忙接过大龙递来的包袱,蹲下身,在一根白骨边解开,翻出一直舍不得抽的烟,含在了嘴里。
“那——那这里原先肯定是那些食人怪的老巢,这魑魅城中有怪物的传言不是假的!”大龙也蹲下身体,就着火光,看着脚边一根白骨上的咬痕,轻声说着。
“要不——要不,我们还走吧,离开这——”大壮嘟囔。
“对——我们都去白卫城!”大龙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楚涛,只要有眼前的仙人在,那些大人们肯定不会为难他们。
楚涛含着香烟,就着手中火把上点燃,猛吸了一口,剧烈的烟味刺激着他喉咙,让他一阵干咳,好在已经掩盖住了四周无法忍受的气味。
陈奎好奇地望着,不解其,为何要吸那燃烧后的白烟?
“那是仙物,能——能——”大壮抓了抓后脑勺,一时忘了当初楚涛所言。
“能让人飘飘欲仙——”大龙插言。
陈奎皱眉,都咳成这样了,还能飘飘欲仙,如此怪异的仙界,让人无法理解,收回思绪,他摇了摇头,“行不通的,这么些人,而且我们大多都是当年,所谓罪大恶极之人的后人,就算有仙人护着,也不可能让全部都进城的。”说完,便瞄向楚涛,他心中可不愿意让仙人进城,要是被那些有权势之人拉拢,还会有他们什么事,不过这话,他可不能在楚涛面前明说。
大龙望见火光中,陈奎那闪烁的眼神,也惊觉不对,忙接口,“是——是的——不能去那白卫城”。
楚涛抬头看了大龙一眼,心道,“你小子,这变得也太快了!”
“要不——要不——我们都去南边的那戈蓝滩。”
陈奎斜了一眼开口的大壮,“没吃没喝,那些老弱如何跟随,你们的姥姥便去不了。”
“那些食人怪,究竟是什么,你们有谁见过?!”望着三人摇头,楚涛一叹,“我们这些日子可有人失踪?”
陈奎与大龙摇头。
“它们都是吃人的,对吧?!”
三人点头。
“那就是说,这些日子它们并没有袭击过我们,我看有两种可能。”楚涛站起身,扮演高深莫测的模样,他竖起食指,“第一种可能,它们离开了,或是寻找食物,可周边的人类很多,我想不应该离开它们的老巢这么久,又或是出什么事,让它们不得不离开,而且它们的去处应该很远,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那第二种可能是?”陈奎迫不及待地追问。
楚涛又竖起中指,“第二种便是,它们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死了?”大壮惊叫。
此时,去而复返的香儿,朝着坑内惊慌的大叫,“谁死了?”
“谁也没死,香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楚涛瞪了一眼大壮,大声回应。
“哦——姥姥让我唤你们,都去东城看看。”
闻言,四人抬头,一直偷瞧偷听的叶馨儿一惊,忙缩回小脑袋,翻身躺在沙地上。香儿的突然出现,让她不敢呼吸,此时,平趟在沙地上的身体正不停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