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最后一只蝎尾,晃悠着消失在沙丘之上,楚娘子舔舔干裂的嘴唇,抬头,最后一丝红烧云的散去。
四周便进入了灰暗,她急吸了几口透过布巾的冰冷空气。耳边的风有节奏的呼呼而过,她突感胯下马儿的焦躁。
“这是——”宝贵的话被风噎住。
楚娘子轻抚马背鬃毛,瞥了一眼灰暗中干咳的宝贵,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该是到魑魅城了吧!”
“我们——我们”,宝贵艰难咽下灌入口中的风,“我们可啥也没——没特娘的备好,也不知这些个黑货,爬到这干啥来了,还有——还有天上的那些个傻鸟!”话一止,他全身打了个哆嗦,“这鬼地方,也——特娘的冷了!”
楚娘子拧眉,扭头扫视跟随而来的一众人马,东来的些许光亮下,竟是人斗马颤,“不管如何,都行到了此地,没有理由不去看一看,”她回头,眯眼望向模糊中,挡在前方沙丘的轮廓,“那些个虫来此必有缘故”,她顿了顿,高举手臂,“点上火具,我们走——”
北三里外,连绵的沙丘上,一众牵马踏沙的兵士们,呆愣愣地望着,渐渐影入灰暗的大城,不——应该半个城,一半沙上,一半沙下,火烧云散后,更是一半灰暗,一半已成黑幕。
“那——那就是魑魅城?”唐孝冉扭头望向,一直张着嘴的黄一山。
黄一山闻言,却一个劲地摇头。
“怎么?”唐孝冉不解,刚刚还眉飞色舞地聊着,与他们迎面错过白马女子的黄一山,怎会见到此城,却变得如此不堪?!
“不——不对劲——”黄一山小声呢喃。
“何处不对?”唐孝冉追问。
黄一山皱眉,“我十年前,来过一次魑魅城,这不是,绝对不是魑魅城——”
唐孝冉也皱起了眉,“难道是我们走错了方向,难道那虫潮并非是涌向魑魅城,而是这不知名之城?”
“不——不不不——”
唐孝冉愣了愣,忽的眼睛一亮,语气一颤,“难——难不成是古之遗迹!?”
“不——不是,可——”
见黄一山还是一个劲地摇着头,唐孝冉有些怒,“说,那究竟是何城,这也不,那也不,总得有个可依的法理吧!?”
“那——那定是魑魅城”。
唐孝冉回身,灰暗中,依稀见是原先探路那兵士,开口便问:“你怎知道那便是魑魅城?”
“小的年余前来过此地,那定是魑魅城没错,只是——只是那时的魑魅城,是——是望不见的,都——都是在黑暗中的——对——望不见!”
黄一山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对对对,魑魅城就是被沙所埋的城,这是没错的,可原先它可是黑卫城,满城都是要点火,才能视物的,而现在——”
“如今却隐约可观全貌?”
黄一山点头,“难怪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样!”他望向唐孝冉,“唐大人可是通古通今之人,可知这其中的原委?!”
唐孝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将军谬赞了,在下哪能知这如此蹊跷之事,不过——”他抬头望着东方天边的一道白,“不过想来,这该与那赤乌有些关联吧!”
黄一山睁大双眼,也望了沙海的地平线,“赤乌,唐大人是说放光的那个圆盘?”
唐孝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猜想罢了,不必当真!”
“将军——大人——那城中有——有火光——”有个兵士高呼。
黄一山眯起双眼,“这死地居然有人——”
避风的屋,很静。
嘎嘣的清脆声后,楚涛看着嚼出咬痕的冰块上,倒影出的脚丫。一时间,牙、舌头,喉咙,再到胃,全在冰渣下煎熬,以至于,他脸部肌肉在断断续续的抽动着。
“她——她——”
楚涛艰难的吞下口中最后残留的冰渣,挥挥手中的冰块,止住了香儿,“没什么的,中了些毒而已——”
“不——我——我”
楚涛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叶馨儿,又抬头望向香儿,“怎么了?”
“仙人——仙人抓了——抓了她的脚!”香儿扭捏中,克制不住淡淡的失落。
“那——那是在帮她挤毒,懂不?!”楚涛顿了顿后,一声叹,“她可不能死,她帮过我,再说,她的姑姑可偷走了我的包,唉——那里面还有四支完整的,我本想留着,搞不懂,那有什么好偷的,又不值什么钱!?”
闭眼静静躺着的叶馨儿,嘴角微微抽了抽,右手的小指也轻轻动了动。
“那也不必仙人自己帮着吧,那——那般多的人!”香儿轻轻呢喃。
“你说什么?!”
“没——没!”
“大龙、大壮他们人呢?!”
“他们在分那只冬穷,大龙哥说那皮毛,可为仙人做衣,仙人要去那月道峡谷,那可冷了!”
“分——分解?”楚涛的双眉跳了跳,那可是妖啊,那该很值钱吧!?就这么给他们糟蹋了?这也太浪费了,不行,他一下站起了身,回头望了一眼躺着的叶馨儿,又皱眉问:“那药管不管用,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不是说,一会儿便能醒来吗?!”
香儿摇了摇小脑袋,“不——不知——”
“唉,问你等于白问,我去看看他们解刨那只妖怪,她醒了,就去叫我,我还想问问她,她的姑姑去了那,还有,她姑姑的袖中究竟有什么宝贝,那么厉害!?”
砰地一声,半截破门,被人一把推开,大龙喘着粗气,大声嚷着:“仙——仙人,有——有官军!”
一股凉风,使楚涛顿时全身一哆嗦,“你说什么?”
大龙咽了咽唾沫,手指屋外,“那——那边来了一伙官兵,就快——就快进此城了,我们该如何?”
楚涛愣了愣,“官兵——”
大龙点点头,“是官兵,城外走巡之人,瞧得清楚。”
楚涛的衣袖突然被小手扯住,他扭头,见香儿那微黑的小脸上,居然显出了隐隐的白,吓白的?不至于吧,“香儿怕了?”
香儿紧咬下唇点点头。
楚涛又望向大龙,“你也怕了?”
“不——不怕,那白卫城进出无碍,哪能怕官兵,只是——只是——”他实在说不出,他是怕楚涛就这般抛下他们,随官兵去了。
“别只是了,去瞧瞧他们来这里究竟想干嘛,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