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
她似是怜悯,又似是愤怒般地嘲弄道。
“爆发?蓄能?储备?”
“……要与我战斗……想着使些小手段就相战胜我……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灰喉,穿刺矢!”
“明白!六连预备!”
接到煌的指令,灰喉以最快的速度将箭矢填装进手里的弩,同时脚步拉开,极力稳定自己的身形。
“我知道的塔露拉,会在切开始之前就设计好你的死期。”霜星说着,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锁定。
压缩空气!射击!
“疾!”
灰喉一声轻喝,六支闪烁着青黑光采的弩箭连射向霜星。每一支箭矢射出后她都借力调整身形,不但没有影响握弩的稳定,还用附加力让箭矢的轨迹更加诡异莫测,仿佛暴风中的矫健的雨燕!
“而现在的罗德岛就像这些箭矢。”
霜星没有用右手的剑杖施法,而是对着正前方伸出左手,虚握——
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射向霜星的箭矢全部停在空中,被同样来自不同方向的数股寒冷搅住,然后冰霜逐渐爬满箭身。
咔嚓一声中,六根穿刺矢同时碎裂成冰块,在连续的滴嗒声中等落到地上,和之前被摧毁的子弹箭矢一同堆积在霜星脚下。
“真可悲。”
(灰喉,你的箭矢是什么材质?)
(是罗德岛标准,碳纤维混合铝合金。)
(糟了……唉,麻烦大了。)
“甚至,有些可耻。”
博士看到霜星移动了,那是她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移动,却不是为了闪避攻击,而是仅仅将脚挪到一地武器的残躯上……
(虽然她自己可能不知……但她的源石技艺,已经上升到现代理论最**晦涩的那个层面了。)
咔嚓——
“只要轻轻一捏……你们就会落得粉碎。”如此说着,霜星磨了磨脚,将冰渣磨成冰粉,宛如要将她的敌人同此一并粉身碎骨。
“想一想,我只是雪怪小队的队长。而整合运动由那个在切城堵截你们,杀死你们战友的名叫塔露拉的女人控制着。”
“你以为塔露拉是什么?整合运动的领袖,感染者的救世主吗?”
[A.她根本不配做什么救世主!]
[B.……]
[C.这片大地上没有这种东西。]
“她根本不配做什么救世主!”
站在战场边缘的博士忽然出声,站在原地喊道。
霜星冷哼一声:“不管你脑海中的她是什么印象,如果她是什么『救世主』,我和老爷子根本不会带队加入『整合运动』。她首先是军事家,然后是战士,最后才是领袖。”
“但她已经背叛我们了。”
霜星无视正在恢复体力的煌和灰喉,面朝着博士和阿米娅自顾自地说道。
“我所认定最坚定最执着的战士,居然只是种假扮出来的面貌……而她最后剩下的敌手,竟然是你们这样毫无决心、从来不曾与死亡日夜相伴的人。”
“说话客气点,白兔子。出生入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权利。”煌不爽地说道。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可不是只要实力就行,有训练都能把自己练个半死的疯子,有为了赶任务从四百米高处跳下来是,有一天到晚被死亡和子弹追着跑的,唯独不缺与死亡相伴的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没人了。
…………………………
“你眼神里也有悔恨。”霜星忽然开口说道,蓝灰色与蓝青色的彼此对视,读出其中暗藏的情绪。
“轮不到你来提醒!”
“你没准备好接受他们的死。”
“咳咳……够了!”
看着握紧武器却只站在原地和她一起咳嗽的煌,霜星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表情。
矿石病无解,但矿石病本身只会夺走生命。而纷争不同,它会吞噬你所拥有的一切。
矿石病引发的纷争,比矿石病本身更加可怕,也更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咳,哈哈,咳……我难道就准备好了吗?”
“咳……我想过那么多次,梦见过那么多次所有人的死,只是没想到……”
“你也是一样的,小猫咪,我看得出。”
煌很讨厌别人叫她小猫咪,但此刻,被霜星这么称呼,她却没有因此诞生丝毫的愤怒。
也许是因为,他处诞生的愤怒已经填满了她的胸膛。
“『我幻想的那么惨烈,却从没想过会有那么孤独的死。』”
“你有兄弟,我也有。”
霜星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她要让罗德岛明白,明白战胜塔露拉唯一的机会就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必须让她们牢牢把握!
那个煌,她见到自己时质问的那种软弱,绝对不可以存在!
“在切尔诺伯格与塔露拉战斗的罗德岛干员,各个都相当英勇。”霜星回忆起打下的那一天,她的冰霜沾染灰烬的那一天,“有一个被他们称作Ace的,是我平生少见的顽强战士,他会带着一种其他战士少有的情感去战斗。”
“……『忧郁』。”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可没好到我允许你随便谈论我战友的地步。”
“只有不断反思自己战斗的战士,才会感到担忧——他是个好战士。你也是。”
“嘁。”
“他独自死去。失去他,遗憾吗?”
“必须。”
“没机会救下他,后悔吗?”
“当然!”
不知何时起,战斗变成问答式的对话,仿佛一个老师在提问学生,用尽一切方法逼她相出答案。
霜星一句一句诱导,诱导着站在她面前的人说出那句话。
“你难道不想问问谁?”
“问问吧。”
“问问那个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向谁抛出的问题。”
“……”
看到煌的沉默,霜星叹了口气,却因为冰雾的阻挡而不曾被察觉,于是,她替煌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
(好浓烈的情感……霜星……)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在那里?为什么我不更强些?为什么我没能阻止?”
阿米娅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而落入霜星掌控的温度还在降低!
“阿米娅,往煌身边站站!她的能力只够提高身边的气温了!”
通讯早就报废了,博士只能通过大声呼喊来给她们下达指令。
灰喉没有和阿米娅一起躲在煌的身边,而是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瞄准着霜星。
战士的直觉是敏锐的,燃烧生命的霜星直觉更加敏锐,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灰喉的瞄准,只是一边说教一边进行着恐怖又荒谬的战斗。
但是,比起凭着强大实力无视自己的霜星,灰喉更震惊于将自己部署在这里的博士。
霜星的爆发将温度的下限再次刷新,但蹲守在部署位上的灰喉却受影响较小,完全可配合药物自己硬抗过去。
但是,博士是怎么知道的?
站在战场边缘的博士,只凭肉眼就确立了战斗的法则?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兄弟姐妹们最需要我的时候倒地?”
“他们都是些傻子。都是些只知道互相帮助,只想活下去,只想有一处容身之地的傻子。”
“为什么我连一群傻子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霜星痛苦地呐喊,暴风雪仿佛也在一同呜咽。
那个人许诺给了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她却在他兑现承诺前选择相信塔露拉,将曾经梦寐以求的狠狠抛弃,只是为了自己那自认为更加光明的理想!而那群傻子却放下唾手可得的幸福跟着她,拿命去陪做她的梦。
霜星并不恨塔露拉的欺诈,她只恨自己贪婪,狠自己将离光明只差一步之遥的兄弟姐妹们带上一条不归路!
而现在,她甚至失去了与塔露拉同归于尽的资格。
“为什么乌萨斯对待我们的同胞是这样的残忍,对待普通的乌萨斯人是那么的冷酷。”
“为什么这一点点能够点燃大地的火苗,却要熄灭在这异国他乡?”
“为什么原本是为阻止更多罪恶而发起的战争里,我却只是带去了更多无谓的牺牲?”
“咳……呃,咳……为什么我们赔上了所有性命,却,咳咳……只成就了一个谎言?”
“为……为什么这片大地不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这是霜星最后的痛苦,也是她最后的执念——心欲行而身不待。
塔露拉必须为她犯下的罪还债,但自己却已时日不够了,无法亲手让她偿还。必须,必须有人让塔露拉付出代价,必须有人能够让塔露拉付出代价!
“『感染者应该为自己的身份而骄傲,并用最简单的手段夺取大地的公正』。”
“我最开始只把它当作整合运动理念的一部分。没错,它让足够多的感染者不再软弱,不再把自己当成是帝国的废料……”
“但现在我才发现,塔露拉曾经与我们畅谈过的信念,需要深植的思想,还应该不断巩固、不断更正的方向,全都没有了!只有煽动!只有放任!”
“我们被安排进最艰苦的战事,无法插手队伍的建设,一切来的都太快……”
“如果这一切都是塔露拉的安排,那从最开始,她就欺骗了所有人。”
[A.你可能确实被她蒙蔽了!]
[C.……]
[B.事情往往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你可能确实被她蒙蔽了!”
“如果她要带着感染者向那最黑暗的未来走去……去完成她最恶毒的计划……那她的邪恶就必须被摧毁。”
“可是我的兄弟姐妹们,无数已死的普通人和感染者们……已经回不来了。”
“……她凭什么变成这样?”
她凭什么……
“Arknigh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