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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无用方为大用

康玉军和赖一生“被辞职”,两日后,踏上了飞往费尔默星系的宇宙飞船。这期间,他们和家人抱头痛哭,并被迫拿出了自己多年来搜刮的各种“脏钱”。这是袁总的交待,也是对他们家属的一个交待。反正到了费尔默星系的矿星,这些钱,他们也用不着了,倒不如交给家人使用。这样,他们家人也就知道他们这次是多行不义,自取其辱。

不过让袁总没有想到的是,康玉军居然拿出了三千五百万花钞的“脏钱”,真是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国家项目审批中心一个小小的保卫科科长,居然就有如此大的“手笔”,可想而知,胡汉山副部长那该有多少的财产说不清、道不明了。

赖一生副警长倒是吐出来的不多,总共不到八百万花钞,想来也是跟着胡汉山和康玉军“打秋风”的。给别人当枪使,有时候,可能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到,难怪,到了关键时候,他会出卖胡汉山。不过,他对家里人倒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妻子和两儿子抱住他嗷嗷直哭。估计,要不是费尔默星系太过遥远,又没有学可上,他妻子和两个孩子真的会跟他去过那孤寂的“流放”生活。

好在,他们都还保有着一份工作。在这个失业率超过90%以上的星球,太多的人没有工作。大家都被国家圈养着,靠政府给的生活津贴度日。在这个智能机器已经大面积取代人工的时代,能有一份工作,既是高收入的保证,也是高能力的象征,没有它,人过得有时还不如一个智能机器。

所以,他们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袁红梅的安排,到费尔默星系矿星基地去当保安。虽说,要离开地球一两年,但,总比失业,变成无用阶层要好得多。

就在康玉军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在袁红梅的机器人侍卫监视下,他和妻子再次来到了帷幔空中花园餐厅。他们要重温一下在帝都的浪漫时光。

帷幔空中花园餐厅穿透花都的氤氲,凌云于月朗星稀的夜空之中。在这千米之上的空中花园餐厅,你可以看见久违的星空。

“军,别去了,留下的钱足够我们和孩子用了?”康玉军的老婆曲娜娜,绯红着脸,对身后抱着自己的康玉军说着。在碧树红花掩映的观景包台里,妖娆火辣的身体一个劲地在康玉军的怀里蠕动着。

“不行啊,那些钱是拜袁总开恩留下的,见不得光。我要是不去矿星,就得和胡汉山副部长一样被关进大牢里。这些钱,也得被没收。”康玉军知道利害,不敢拒绝袁总的安排,又不舍自己怀里的娇妻美眷,脸上抽搐着居然留下了两行苦泪。

其实,康玉军并不贪,只是色。而真正贪得是他怀里的美妇曲娜娜。是她追求的高消费和高品质生活,把他一步步带向了无法回头的今天。

曲娜娜似乎也感觉到了康玉军的苦涩,她回头疯狂地吻掉了康玉军挂在脸上的泪水,并一个劲地说着:“我会等你的,你放心,我会等你的。……我们去开个房间。”

在一万花钞一晚的空中花园餐厅高级空景房内,两个人一进门便疯狂地亲吻着,抚摸着。曲娜娜轻车熟路地伸手点开了走廊墙壁上的智能控制屏,并打开了疯狂的架子鼓音乐。被高级空景房智能门卫系统挡在门外的机器人卫士,只能嗡嗡嗡地监视着外面空空的走廊。

曲娜娜终于被甩在了里间的床上。就在康玉军脱衣服的间隙,曲娜娜反手从床被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密令宝。瞬间通过曲娜娜的指头血滴完成了安全识别,启动于康玉军的面前:“康玉军,到了矿星,十天后有一艘运送矿物的飞船到访。到时,会有人给你一个微型摄像设备,把你觉得有价值的东西给我摄下来。两个月后,会有运输飞船到访带回。”

播完,密令宝自动销毁了。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几近无用阶层的人了,何必还要利用我?再说,我不想引火烧身!你告诉他们,我拒绝这个命令。”康玉军暴怒地说着。

“你以为光凭你,袁红梅会放过你?那是因为家族的沟通与保护。现在,是你回报家族的好机会,也是发财的好机会,这件事办好,我们会得到一亿花钞。……”

第二天,花心和田静被袁红梅亲自送上了飞行器。袁红梅目送飞行器驶离商务中心大楼楼顶,非常的不舍。昨夜的半宿嗨唱、嗨舞、嗨水疗,让她重返青春,再享快乐。她甚至有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人生往往得到的多,付出的多,也就失去的多。而那些梦寐以求得到的,又往往不是你想象的模样。袁红梅在凄美的商业双英婚姻中,痛失所爱;又先后送走一双好女儿女婿,现在,她真的觉得很迷茫。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穷其一生追求的荣华富贵、家族兴盛,不过是副枷锁,毫无意义。

可,眼前的两个小姑娘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人生感触。她们很单纯,也很快乐。她们所追求的东西虽然狂妄,却是快乐的源泉;虽然不似精英们追求的东西,却是人生最好的礼物。或许,她们说得对,荣华富贵、兴盛得失只是卑微的短暂,她们追求的众人的长生、长健、长乐才是世间最美的梦想。

袁红梅其实已然走在了这条路上,和国际上的很多财团家族一样。秘密地,悄悄的,在那遥远、阴暗的角落,进行着“养殖进化”。虽然她知道“养殖进化”不合法,也不符合蓝梦星道德规范,甚至由于技术瓶颈,也不能延长太多寿命,但她和很多达官贵族仍然趋之若鹜。因为她和他们一样贪婪,一样想长葆青春,长享人生。毕竟,只有失去过亲人,你才知道健康和生命的宝贵。

可惜,袁红梅没能说服花心公主留下。花心和田静都着急回去去做那个疯狂的梦,甚至于,半夜里,在袁红梅偷偷告诉花心可以给她进行长葆青春、长享人生的“养殖进化”时,她像花泽霆一样惊讶。她不敢相信,她的姥姥也在养殖众多的“自己”供屠戮使用。她所追求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长生与长葆青春,而是所有人的长生与健康。她像花泽霆一样拒绝了用生命换取生命,用换胳膊换腿、换心换肺的方式“进化”成“长生人”的建议。

当被问及为什么时,花心公主很自然地想到了未名生的一段话:“道法自然,万物相循,无用有时方是大用。或许,我们身边的很多人都很没用,我们身边的很多东西也很没用,但他们组成了我们这个世界,组成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大循环。当我们破坏他们的时候,我们也在遭受着这种大循环的破坏。破坏多了,有一天,你会发现,身边的东西都被你利用了、损毁了,那么无论你变得多优秀,都会很孤独!而孤独的下一站,就是无助!你也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最终被风一吹,毁灭的干干净净。”

当花心公主背出未名生道医循万物的这段经典话的时候,袁红梅听愣了。她久久地凝视着花心,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凝视着自己的内心,一股股的寂寞如潮水般涌向灵魂深处。她在想,我是赢过无数次,甚至让世界都为我有所改变,但,我现在确实非常孤独。竞争对手一个个都趴下了,自己身边人也一个个都相继离开,我的杀伐决断,奋勇前行是否真的是把自己送到了孤独的下一站?

虽然没能说服花心,但袁红梅仍然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她和自己的女儿、女婿一样倔强,认准的路从不轻易回头。田静相比,要比她温润的多。或许是父母的相继离开,让花心一下子长大了。她开始拚命追求和保护自己向往的东西。

或许,如她所言,无用方为大用。她们所追求的那个看似不可能的梦,却是袁红梅的专属“养殖进化”研究中心一直攻克不了的难关。或许,她们和未名生为众生所寻的那条“长生路”才是真正的进化之路,而她只不过是误入歧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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