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靠谱的于心在这个时候,给大家吃了一个定心丸:他还要继续创业,原来的人等到行权期过后,如果在钱三帆的公司呆着不爽,随时告诉他,愿意跟着他,可以随时出来跟着他,至于待遇,和钱三帆给的持平,如果钱三帆给的价格不合理,看齐业内标准给。
这是于心从小受的教育:永远不亏待跟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于心确实是个富二代,张春路这一点没说错。
除开玩物丧志和佛系人生路线,有野心的富二代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老爸给几个亿的小目标启动金创业,做成了名利双收,失败了回家继承家产;另一种更靠谱的是隐姓埋名在家族企业基层,轮岗攒经验摸清业务和组织架构关系,再升任重要职位实现权力传递,总之也绕不开父辈资源的荫庇。
而能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于心则是更有野心的第三种——完全不打算拼爹。
于心的爹于淼也是个厉害人物,于淼出生于一个高知家庭,不幸赶上了动荡时期,父亲被批斗自杀,被母亲一手带大,回到农村种田,因为成分不好,招工、考学、当兵都没他的份。
老于家骨子里流淌着还是不服输的血,体制内走不通,那就搞副业,种地之余,于淼从建筑小工做起,一步步承包工程,当包工头,80年代就成为了万元户。等到“不管黑猫白猫”的改革春风刮起之时,于淼果断投入所有经商开厂,变成了亿元户。
从小在一亩多的半山别墅里长大的于心,对金钱本身就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也没什么兴趣接手老于的传统生意,所以还在少年时期就各种折腾自己的小生意。
白手起家的于淼,对于儿子的这些想法和选择,虽然嘴上不说,内心还是很骄傲的。
之前在饭局听说于心的产品融资不顺的消息,老于虽然有点担心,但一直按兵不动,相信于心可以自己处理好,等到产品被收购的新闻出来,终于忍不住打给了于心。
没想到电话一通是个声音很有磁性的陌生男性。
“喂,于叔叔好,我是……诶,于心小心点!”
接着听到一阵瓶子倒地碎掉噼里啪啦,还有于心在旁边喵喵叫的声音。
于心喝醉酒有个习惯就是学猫叫,把酒瓶跟球一样玩,因为于心小时候特别想养猫,但是妈妈胡林静对猫毛过敏,一直没有如愿,结果于心长大一醉酒就总觉得自己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心心。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个小秘密,于心一直很控制自己的酒量,连毕业散伙饭这种大灌特灌时,都使用各种乾坤大挪移+装醉大法,一直都没有暴露过。
现在居然在别人面前喝的这么醉!
老于瞬间头大,看了一下手表,接近晚上11点,当即反应过来两件事:
第一,于心这次确实很难过;
第二,这个男子跟于心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的尚棣现在也是头大。跟钱三帆谈判的时候,于心虽然是弱势方,但从没输了气势,但董智蒙不同,那是一起创业的兄弟,没想到最后也分道扬镳。尚棣还记得,于心最开始找他来这边的时候,提到自己团队时的信心满满,“虽然我们没那么多经验,但我相信,人对了,事就成了,大家都会朝着一个目标去成长和前进。”
自古人心难测,说散就散是常事,比起于心的理想化,尚棣想得更为实际,董智蒙的出走其实是个好事,他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发现,董智蒙虽然是个很牛的技术,但并不擅长做CTO。一个CXO,不管是E、T、F等等,比起去执行,更重要的是管理。
之前尚棣作为一个空降的总监,虽然于心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在有限的时间内,能调整的组织架构还是有限的。这一次钱三帆的入局,其实刚好也是一次不破不立。虽然代价稍微有点大,但对于未来的新生还说还是值得的,况且于心和他其实早就有了做新产品的想法。
董智蒙变现股份套现走人的消息对于尚棣来说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于心找他来家里喝酒,醉了之后居然一直在学猫叫,尚棣一开始还以为于心在逗他玩,后面发现于心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小猫咪,难怪这小子一直以来都在各种饭局上躲酒,看得一脸无语,甚至想扔给他一块小鱼干。
把于心安全转移到卧室床上,尚棣发现老于还在电话上,赶紧告知情况让老于放心。
老于询问了公司交易的相关事情,顺带不动声色地打听了尚棣的个人情况,嘱咐了几句,让尚棣提醒于心酒醒之后给他回个电话。
回到卧室看见胡林静躺在床上看电视,画面上两个男生正好抱在一起,互诉兄弟情,瞬间头更大了。
胡林静一见老于进来,赶紧问了一下于心的情况,于淼让她放心,突然想起来这些年自己对于心太过放心,学业、事业、感情上都没插手过,于心的性格在他面前也不会主动汇报过多,跟他妈胡林静更为亲近一些,便问胡林静,“于心有个同学叫尚棣你听过吗?”
“嗯嗯,他两关系可好了,大学时候好兄弟,那孩子我见过一次,看起来挺稳重踏实的,跟咱儿子很互补,这次公司也在一起帮忙。”
“这样啊,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小姐妹的女儿,叫媛媛来着,安排于心见见认识认识。”
“嘿,老于你居然操心起这个事了,真稀奇!”
胡林静之前看于心一直没啥感情动态,自己儿子这么优秀一直蠢蠢欲动给他张罗相亲,于淼总是说她太捉急,于心的事自己能看着办。
老于现在主动提起这茬,胡林静倒是又惊喜又好笑。
对此浑然不知的于心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闻到了一阵饭香,感到了宿醉的头疼,然后脑子回放很混沌,心想坏了,自己本来只是想跟尚棣喝两杯,聊一下后面的发展,没想到喝多了,醉酒的小秘密不知道有没有保住,正在犹豫要不要睁眼,肚子咕地一声叫了,很大声。
尚棣听到了动静,进屋看他的情况。
“于心,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就是肚子有点饿,我昨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奇怪的举动?你指的摔瓶子吗?对了你爸给你打过电话,让你给他回一个。”
于心一听放心了,庆幸自己昨晚应该没失控,尚棣看他脸色转忧为喜不禁好笑,连忙让他吃点东西再回电话。
于心家里已经很久不开火了,食材还是尚棣一大早去附近菜市场买的,于心第一次吃尚棣做的饭,吃了一口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棣哥你这手艺,要不咱们创业做餐饮吧哈哈哈。”
说起来尚棣会做菜这个也是家学渊源,尚家有本食谱名为《尚膳》,小辈们从小都是练刀法来磨练耐心,不过尚棣对于做菜的兴趣麻麻。
尚棣在一旁看于心边吃边说,就像一只餍足的小猫咪,就差磨爪子了,给他夹了几个小鱼干到碗里,心想这小子真是恢复得快。
于心吃饱喝足后,给于淼打了个电话。
“老于,找我干嘛?”于心奇怪于淼居然给他打电话。
“嘿,你小子酒醒了,这次栽得够呛?需要我给你……”
“别,千万别,我自己能行。”
“那好吧,对了这次结束,你要不考虑一下回美国把博士给读了?反正你姐也在那边,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于心的姐姐于晓也是个学霸,清华毕业后去了美国硅谷做工程师。
“算了,比起读书我还想再整整,老于你放心。”
“行吧,回头你妈还找你有点事。”
“好啦好啦……”
于淼本来还想多说几句,问问尚棣啥的,结果于心一听他提起读博的事就头大,连忙把电话给挂了。
不过说起来,于心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于晓联系了,董智蒙那天的话也让他思考了很久,刚好可以再跟于晓聊聊看最近硅谷又有什么新动向。
两通电话打完,于心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尚棣也把碗都洗完了,于心一边感动尚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边开始讨论下一步的创业打算。
其实在于心当初去找尚棣的时候,就提出了上款产品的疲软点,本来打算拿一笔融资,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更新迭代,现在无奈卖给了钱三帆,但关于产品的改进意见和方向都还是比较明确的。
最核心的还是社交,我们虽然比美国起步晚,但是优势在于人口红利,市场足够大,流量足够多,有广阔的空间可以跑出来。
关键是怎么更有效地做社交?
虽然跟投资人的几次见面都不欢而散,跟钱三帆的谈判也没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于心从来都是屡败屡战的人,这一次的失败只是下一次的经验,跟于晓聊完后,于心也更清楚自己要走的差异化方向。
于心的团队可以进入新公司,工资还是原来的1.5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国内的收并购文化并不成熟,原来的团队基本后面还是会面临着打压。
李水荞是第一个走掉的人,对于一个帝都拆迁户来说,工作的意义更多地在于快乐,既然不能愉快地八卦,还不如潇洒地走掉,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打听到于心和尚棣已经开始新项目的人。
接着是柳芳。对于大部分的老板来说,财务最重要的不是专业,而是忠诚,还是自己人靠谱,经历过两三次的挤兑、卡报销、核账问题,柳芳也果断选择了走人。
希尔奇当时听到张春路科普了于心的富二代背景,跟他一起选择了继续跟着于心创业。
最稳的一个人是霍赢,他不想再冒险了,虽然新老板定的KPI各种不合理,但是钱给得还行,并且于心那边目前还没啥水花,不妨再观望观望。
李水荞辞职后,立马找到了于心,恨不得抱着于心的大腿,眼睛里马上要滚出两颗圆滚滚的泪珠:“老板!还是你最好了,我想死你了!”
于心一面接着李水荞的365度大熊抱,一面听他吐槽钱三帆团队的种种bug操作:完全不合理的KPI、奇怪的人事变动、朝令夕改的需求……
于心眉头一皱,暗想钱三帆以后估计不能带着公司走得长远。
尚棣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水荞挂在于心身上,不禁咳了几下,李水荞瞬间了然,哼吃醋我也要抱着。
于心看到尚棣过来,想要继续聊一下新产品的构想,连忙让张春路把李水荞接过去熟悉一下办公环境。
李水荞刚刚忙着诉苦,这下才认认真真的开始看新办公室,准确地说,这都不是一个办公室,委婉地说是后工业设计风,实际上就是一个厂房。
李水荞摸了一下墙壁的水泥,摇了摇头对张春路道,“咱老板不是富二代吗?”
张春路摊手,“咱老板是不拼爹的富二代,所以我们还是得苦哈哈地搬砖。”
李水荞听完叹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要拿一套自家的房子给公司做办公室的心。
随后,柳芳、邵耀驹、王京西也都陆续回到了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