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干出了衙门,垂头丧气,思想小太爷今天所说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好像马脚露了。人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问题出哪了?
汪美章酒气熏天,哼着庐剧《小辞店》,“蔡明凤站大街,前思后想,思想起出门人,没那谈头......”。本来天下着毛毛雨,他没带雨具,现在转大雨,他把褂子脱下来顶在头上,雨水顺眉毛往下淋,全身湿透了,加上天黑下来了,离家还有十几里路,他厚着脸皮钻到一个远房亲戚家,这家老夫妻带三个孙子住,儿子们都另起炉灶了。刚坐下,老妇人奉上茶,香油灯下老汉和汪美章拉家常。
“嗑,嗑,嗑。”
有人敲门,老妇人在内屋喊。
老人拉开大门,一张陌生面孔站在面前,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外面下着大雨,可否容我在此一宿,明早即离。”是一僧人投宿。
老人说,
“对不起,你找错地方了,我家不是旅店。”
僧人说,
“没错。你家就是旅店。”
老人说,
“我家怎么是旅店呢?我不信,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进屋。”
“在你以前,谁住在这里?”僧人问。
“家父。”老人回答。
“那么令尊之前呢?”僧人问。
“祖父啊。”老人回答。
“如果施主过丗,谁又是这屋的主人呢?”僧人说。
“当然是我的儿子。”老人说,
“哈哈,这不就对了,你不过是暂住在这里,像我一样。大家都是旅客嘛。”
汪美章听了,一种莫名油然而生,“是啊,我们在这丗上都是匆匆过客呀。”
第二天早上,老妇人一早起来,风箱拉得呼呼叫,锅铲菜刀叮咚响,忙活一早上,三素三荤六道菜、小葱摊煎饼、东北大米红豆粥像模像样上桌,老汉提一壶烧酒,三个杯子,恭恭敬敬坐在小边,请禅师坐上方,汪美章大边,
“善哉,善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三人用过餐,各自离去,正走着,一个身穿败色土布小褂裤的农民装扮,但又细皮嫩肉的二十来岁的人,拦住汪美章回家的路,
“你是汪会长吗?”年轻人问。
“你什么人,清早想干什么?”汪有点担心。
“我是保安团的,于干于大人要见你。请跟我走吧。”来人说着,拉汪美章要走。
“我回家打个招呼啊。”汪说。
“不用了,时间要紧,走吧!”不容分说。
汪美章被秘密带到保安团作训室,外面三道岗,于干坐在沙发上,手捶着头,思前想后,小太爷说军粮,何伟说四个驾驶员,套套对路,难不成他们真的知道什么了。越发觉得后怕,一层阴霾笼罩着。
汪美章毕恭毕敬站在门外,手指轻轻叩了一下门,
“于大人,可以进来吗?”
于干正在沉思,被吓一跳,
“怎么不出声,像鬼似的。最近见到冈本了吗?”
“没有,我没去。西乡现在有点乱,我怕出事,没离开。”汪美章回答。
“上次漕运的事你有没有走漏什么风声,那四个人你做利落了吗?”于干问。
“于大人,按你的吩咐,一切都办的妥妥帖帖,回来的东西我也原封没动交给你了。那四个人全部做掉了,没留任何后患,这是我亲力亲为,请于大人放心。”
“我怎么觉得小太爷好像有点察觉。但愿不是我多虑。”于干若有所思。
“我们都是蒙面和驾驶员在一起,车到荷包地,我们把驾驶员眼睛蒙的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破绽。给他们点酒饭后就在后山执行了,木匠把他们装进棺材埋好,我才离开的。我亲自看着的。”
“你确定!”
“我确定!没问题!你就高枕无忧吧。”汪很坚定。
“好吧!不要走漏任何风声。叫人送你出去,不要被发现。”
“是!”汪美章也吓破了胆。
“来人!把汪会长从侧门送出去,绝对保密!”
机要士兵道,
“是!”
手一指,汪美章朝前,士兵像押犯人一样送他穿过几道岗,经一道高压电网封锁的小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