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美章正和二狗、秃头、欧阳、铁蛋等在商议请地仙给母亲找坟场,西南方向来了一个人,只见他四寸长山羊胡,硕大的头顶上戴一顶极小的黑色瓜皮帽,与头很不相称,白净的脸上,一架长条形丝线一样的边框眼镜,背一只烧布帘(布袋),右手秉玉麈,左手拿罗盘,晃悠晃悠来到屋拐,二狗上去,
“请问你是哪路神仙?”
“胡、黄、白、柳、灰,不知先生问的哪路?”来人说。
这是五大仙族,胡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类,灰是老鼠。其余的仙家叫做:外五行。
二狗听不懂,问汪美章,
“他说什么‘胡、黄、白、柳、灰’,不知什么意思?”
汪美章听老人说过,忙施大礼,
“高人请进。”领进屋,喊二狗,“快给大师奉茶!”
“请教大师先祖?”汪美章试探着。
“不必问先祖,只要你知道我先祖有一宝,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来人说着,将屋子打量一番,哈哈大笑。
汪美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人请示下,有何好笑?”
“你说这果子给猪八戒吃,有用吗?”来人说。
汪美章叫二狗、秃头、铁蛋等一干人全跪下,
“请高人示明。”
“你看,你家令堂在这屋里生活了一辈子,现在却有家不能回,被挡在外面,是你不孝,她被打入地狱,为你担罪,不能投胎转世了。”
哎呀,汪美章冷汗一惊,他说的怎么和我昨晚梦的一样啊?难道他真是高人?
“请问,能有什么改说吗?”
“改说倒也不是没有,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份孝心了。”说着,他用罗盘在屋里照来照去。
“要我怎样,才算是孝心?”汪美章问。
“你看,你令堂大人现在在下,她必须后退,才能保佑你下辈们高升,否则就会大难临头。”他说。
“那升到什么位置呢?”汪美章问。
“这是一块黄龙地,如果我告诉了你,一月后,我就会双眼失明,我不能告诉你,我失明了,我的下半辈子怎么过啊?”他欲擒故纵。
汪美章一干人磕头如捣蒜,二狗还真卖力,额头上鹅蛋大一个包,
“求高人示明,求高人示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我就舍得自家吧,你如若想令堂投胎转世,你们下辈子好,就必须拆屋葬坟,黄龙宝地就在这八仙桌正中,明日正子时下地,误过时辰,将被白仙抢走,我们地仙有:胡、黄、白、柳、灰五仙。”
汪美章等千叩万谢,来人说罢,玉麈一甩,要走,汪美章想留他款待,他说,
“我是路过,不便久留。”执意要走。
汪美章叫知客取些钱给他,
“我没见过钱吗?这点就想打发我后半生啊?我是叫花子吗?”
汪美章连赔不是,将家底大部付给,仙,他得信,不然会遭报应的,他怕仙。钱、财那是身外之物,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这边给你,那边再从别人身上薅,反正不是我娘肚里带的,怕什么。
地仙顺相反路走了,拐过村子,上大路,等在那里的是他的表弟,这人是三桥胡庄的萧四海,30几岁,家徒四壁。三年前,汪美章逼他父亲交税、租,没钱交,汪美章叫打手把他父亲吊在门前树上,往嘴里灌大粪,拆掉仅有两间稻草屋,致使一家人四处漂流,父亲气急生病,不到一年就死了。萧四海听说汪美章母亲死了,陡生一计,这就来了。
汪美章带二狗、秃头、铁蛋、欧阳、大牙十几个人爬上屋顶,开始拆房,掀掉稻草、灰巴、芦席,四柱落地的排山列,拆柱子和排山上的卯榫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全是倒扣榫,他们不懂,没办法拆开,请来四个木匠帮忙,榫卯对木匠来说太熟悉不过,自己做的,三下五除二,三脚两手拆掉了,只剩四方墙了,土墙,七八个人拿杠子推,二狗喊着号子,
“大家出把劲唻,嗨吆,一起往外推吆,嗨吆!一、二、三。”
“轰隆”一声,西边墙倒下,再来北边的,二狗同样喊着,他站在西北拐,刚喊“大家….出”,出还没出口,墙头上一块一尺八寸长,八寸宽大土坯“哗”掉下,不偏不倚砸在二狗右膝盖上,将膝盖砸个粉碎,往下一摊,傻了,不喊号子只喊疼,“嗨吆”变成“啊吆”。他哪懂啊,他站西北拐,那是“地煞”,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汪美章一看,坏了,出事了,赶快叫人把他送桐江医院,二狗刚从医院出来才三天,现在又进来了。古人说:人作有祸,天作有雨。他们是太作。
第二天亥时,总算把死人葬了,就在正屋当中,老太太有地方住,安稳了,活人孙凤仙住哪呢?原先,汪美章专心葬母,信了地仙,鬼迷心窍,现在醒过来,坏了,活人给死人挪了地,死人有地方住,活人没地方了,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