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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花纷飞,空气冰冷,风强烈的呼啸着。而本来应该温暖的楚王府正厅,却因为一群人的静默而变得感觉很寒冷,正厅中央跪着一名女子,倔强地盯着座上之人。略略凸起的肚子,证明了她身怀六甲。

“冷月颜,你身为楚王正妃却心肠歹毒,因妒在侧妃饮食中下毒,并欲谋害其子,你可知罪?”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沉寂,这是一个面慈的老妇,却语气不善,直指那白衣女子的罪行。看其坐的位置,应该是这府内的老王妃。

“王妃没有。”一名侍女突然从厅外下人的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到了白衣女子的身旁,“王妃她……”

“紫影,闭嘴。”那叫做紫影的侍女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冷月颜制止了,冷月颜冷冷的扫了一眼她的丈夫,那个曾经与她山盟海誓的楚王爷楚天琅,然而楚天琅并未看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旁边华衣女子怀中的婴儿。“紫影,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若是他们不信我,你替我喊破嗓子也是没用的,”她声音略微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伤感,“不知道王爷打算怎样处置贱妾?”后面两个字,她咬的格外清晰。

楚天琅的手微微一顿,“尔之罪,当休。念你怀有楚家的子嗣,贬为庶妃,逐至长亭别院。”庶妃,是一个王爷的女眷中仅比侍妾高一等的品阶,而长亭别院是楚王在距洛都六十里处建的别院,常年不居。冷月颜这一去,怕是与他此生难再见。

“来人!把冷月颜拉出去。”老王妃见楚王说出话后就是一阵沉默,便自己开了口。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冷月颜伸出胳膊,示意紫影扶自己一把,扶着肚子,费力的占了起来,转身,背影单薄而决绝,似乎,这一次,真的是诀别了,楚天琅看着她一步一步要走出去,忍不住想要开口留住,可他,终究无法护她一生,终究是要负了她。

缓缓,到门前,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看不清表情,伸手从头发上取下翠绿玉发簪,青丝如瀑,“楚天琅,”冷月颜念着这个名字,握紧了发簪,狠狠的划破罗裙,猛然转身将玉簪向厅里扔去,只听‘啪’的一声,簪子已然断掉,“罗裙裂,玉簪断,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再见犹路人。”说罢,转身,任紫影搀扶着离去。

“不愧是安国冷家的女儿唉。”厅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老王妃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个方向,并没有看到可能说话的人,抿了唇,“天琅,是不是该宣布下一个消息了?”

楚天琅将刚刚逗弄的婴儿抱在怀中,“侧妃陈乔雪册封为正妃,其子楚君曦为世子。不知各位可有异议?”正厅安静一片,“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就这么定了。”楚天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抱着婴儿向厅外走去。

一月后,长亭别院。

冷月颜生了两个女儿,而为冷月颜接生的,仅仅是那个叫做紫影的侍女。她静静的立在床的一侧,而冷月颜微微侧躺着,看着两个女儿恬静的睡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她又是一声叹息,“既然早来了,为何不下来?”

话音刚落,从屋顶上落下一名紫衣女子,那女子气急败坏的看着冷月颜,“颜颜!你怎么能这样?”

“阿紫,你觉得,我该如何?”冷月颜依旧冷静的看着那个因为关心她而十分愤怒的女子,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不信我,我又能如何?”

“早知道,我就该杀了他。”罗紫眯起了眼睛,有一丝危险的意味,“颜颜,你还是太过冷静了,冷静的让我害怕。”她抿唇,冷月颜虽然比她沉稳,但是性格却不是遇到这种事还能冷静的。

“现在的我,只能放手。有这一双女儿,我也满意了。”冷月颜看着自己熟睡的女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温暖。

罗紫却是脸色一变,“颜颜……我……”她这才突然想起来了来此的目的,只是……她犹豫的看着那个刚刚为人母的女人,心中微痛。

“是师父叫你来的吧。”冷月颜微微抬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初有孕的时候,师父便说过,若是我果真得了两女,那么这两个孩子在楚王府中怕是会有不测。罗紫你来,便是要带她们走的吧?”

罗紫微微一愣,心中一酸,“师父交代,带走其一,另一个需扮作男装陪着你。这样,有个儿子你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冷月颜抚摸着小女儿的脸颊,“送上连岐山吗?”师父那里,或许很安全,只是,她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在山上度过。

“不,师父要我把她送到冷遥那里去。”罗紫看着冷月颜抚着那一直在沉睡的婴儿的脸,而另一个女孩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娃娃看起来比较机灵,留在你这里吧。”说着,抱起了依旧沉睡的那个。

“哥哥?”冷月颜恋恋不舍的将指尖从婴儿的脸上移开,“是了,这两日嫂嫂也要生产了,把孩子送过去也好,至少,会有一个备受疼爱的童年吧。”她叹了一口气,“这一别,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对不起她……”她伸着手,想要再抱一抱,终究是缩了回来,越看越舍不得。

“颜颜,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还会让她成为朝夕阁的少主。”罗紫坚定的看着冷月颜,于她来说,冷月颜的女儿如同亲女,她必然会让她得到最好的。

“阿紫,拜托你了。告诉哥哥,我终究是对不起冷家的人。爹娘也早已离去,而冷月颜,再也回不到冷家了……”冷月颜自嘲的一笑,吩咐紫影,“紫影,你去王府通报吧,我产下了一子一女,女儿先天虚弱,夭折。”冷月颜垂下了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罗紫张口欲说什么,却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颜颜,保重。”随后又看向紫影,“好好保护颜颜。”

“属下遵命。”紫影是罗紫的手下,紫影,在冷月颜身边的罗紫的影子,只忠于罗紫和冷月颜。

只见罗紫身形一晃,便仅留下了一抹紫色的身影,而紫影也紧随其后。

刚刚醒来的宁楚静静的看着那个紫衣服的女人离开,还把那个不知道是自己的姐姐还是妹妹的女孩儿抱走,懵懂中有些不舍。那是和她一起从娘胎里出来的孩子么?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埃她正暗自想着,脸上突然有了湿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便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的那滴不属于她的泪水。

“宝宝,我只有你了,宝宝……”女人把她抱了起来,喃喃的念着。

这就是她的母亲了么?宁楚看着这张脸,好一个清丽佳人。她的母亲很美,只是与妖冶的美不同,让人看起来觉得很干净,很舒服。她有些怜惜,这样的一个佳人,似乎是被她所谓的爹抛弃了。她张嘴想要安慰,却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婴儿,说不了话。

是呀,婴儿……这算是投胎么?莫名的便穿越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上,似乎,还是古代。这是什么朝代呢?她却不再多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这里的认识也会越来越丰富吧。安静的闭上眼睛,任母亲抱着自己,对于前世是孤儿的她来说,能享受这份温暖,实属不易。

在宁楚隐隐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快步走了进来,“紫影,你回来了。”冷月颜看到自己的侍女匆匆走进,手里捏着一张纸,表情有些不悦。

“奴婢并未见到楚王,楚王只派人将纸交给了奴婢。说是替少爷起的名字。”紫影将纸交给了冷月颜,却说的是少爷,而不是小姐。没错,楚家现在只有两子,并无女儿,她需要记住的就是少爷。

“呵,他难得还知道为自己的孩子起个名字。”冷月颜将纸站看,“楚君夜……”她一字一字的念着,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楚君夜么?宁楚听到了自己的新名字,原来自己姓楚啊,楚王爷……好像她爹是个王爷。她有些满足的笑了,至少,有个新名字了,代表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王妃,小少爷笑了……她似乎喜欢这个名字呢。”紫影看到了楚君夜淡淡的笑容,有些惊讶,本来她没有见到楚天琅,是一腔怒火回来的,可是,却被一个孩子的笑容柔化了。

冷月颜微微低头,看到自己女儿的笑容,也是一愣,随后笑了,“既然喜欢,那就叫君夜吧。君夜,君夜……”她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婴孩,突然察觉到,原来当了母亲是如此的满足。或许,她以后的所有的快乐都系在这个小小的婴孩上了。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再抬头去看紫影,“紫影,你以后也不要叫我王妃了,我已经不是楚王府的王妃了。”

在冷月颜低头看着楚君夜温和的笑着的时候,紫影觉得自己家的王妃很美,比王妃穿上大红的嫁衣出嫁的那一天还要美,或许,离开了那个人,也很好,至少,眼不见为净,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王妃看到那两个人而不开心。“是,”她刚刚反应过来王妃刚刚是和自己说了话的,哦,不,或许应该叫夫人了。就如同楚王还没有当上王爷那时一样。

“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她。至于那个女儿……”冷月颜想起来了刚刚罗紫抱走的女儿,“今夜虽无雪,却还微寒,只是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我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到她……”心下伤感,出生即别。

楚君夜也凝住了笑容,她的血亲,那个小女孩,等她长大一定要去找她,把她带回来见娘。

“君夜,君夜,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妹妹哦。她在你舅父那里。你的舅父是很好的人,他会好好待那个孩子的……”冷月颜也不管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听得懂,纵然现在听不懂,可是以后也能听懂,她会一直说,直到她懂了为止。

那你为什么不回舅父那里去?楚君夜很想这样问。可是她问不出来,只是努力的眨着眼睛,想要将自己的小手伸出来,却发现力不从心,不过她能感觉的到,是被裹住了。

“夫人,”紫影犹豫了一下,“楚王爷给这别院派了个侍卫,您看?”侍卫,说得好听罢了,不过是为了软禁。

“罢了罢了,随他吧。我也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派来的是谁?”冷月颜把女儿轻轻的放下,揉了揉太阳穴,身体似乎愈发的不好了,不复当年,这才二十五啊,就已经很疲惫了么?

“李安。”紫影轻轻咬了下嘴唇,小心的观察着冷月颜的脸色。

“呵,”冷月颜冷笑了一声,“当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却成了看守者与被看守者,真是讽刺埃”她微微闭目,“我还能说什么呢。”拳头却微微攥紧,心里不是滋味,就算决定要离开他了,还是舍不得,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却是再没有自己了,纵然留恋,也无用。

“夫人,要不我把他赶回去?若真想逃离这小小山庄,难道还是难事么?这世间有谁能困的住我们呢?”想她家夫人也是武功盖世,当年凭着一柄剑单挑了一个门派,而现在……紫影幽幽叹息了一声,却成了他楚王爷的下堂妇!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走。紫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从我踏进了这门,就再也没有反悔的的余地了,不会有人允许我返回。”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酸涩。爹娘会怨她吧,冷家的子女,还没有一个如同她一般,这么落魄的。

安国冷家,青洛大陆八大世家之一,文才武略皆有所长,自其帮助安国开国皇帝建业以来,男子或征战沙场,功成名就,或于朝堂之上手握大权。女子或进入后宫成为一代名后,或于江湖之中声名远播。可惜,自安靖帝起,为了限制冷家权利的扩张,每代只能出一个男丁选择入仕还是成为将军,而女子,似乎也不一定就是皇后了,外戚专政,是帝王必然会防范的事情。

“夫人……”紫影突然不知道该去说什么,只是觉得难过,曾经主上和夫人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的高贵而且神圣,现在夫人却成了这个样子,主上说的没错,情能害人,潇洒如夫人也会被伤到。

“已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冷月颜眯起了眼睛,似乎很累了。

紫影犹豫了一下,“夫人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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