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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再见

傍晚,医院交接班,重症病区走廊上——

“诶!听说白天来咱们科室的那个官员就是联合政府的麦哲伦啊!”

“你才知道啊?”

“来的路上看公告知道的~我看他照片了,长得还蛮好看的~”

“喏~”指了指大厅,“凳子上坐着那俩男的,右边那个就是,人还没走,你小声点。”

“就是让他听见了怎么地?让他知道我对他有意思也好啊,方便我接近他~”

“得了吧,他人品差得很,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听说他在‘女士优先’出手挺阔绰的!”

“你真想跟他耍朋友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花心,不可能只跟你一个的!”

“也许我就是命定之人呢~”

“你还真上头啦?”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或许我可以结束他漂泊的一生~”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粉红脑,渣男才得以生存,他可是超级在乎今天转到5床那个姑娘的,你别惦记了。”

“5床?那不就是我的责任床吗?刚好啊!这不就是命定吗?”

“你——!算了算了,我下班了,夜班认真点别给我惹事,还有!离那个渣滓远一点......”

“好啦好啦~你去吧~明天见!”

两个蓝色制服的大姑娘互相道别后,那位粉红脑开始了她的夜班之旅。为了尽快和麦哲伦搭上关系,她赶紧先去看5床的姑娘长啥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想跟那姑娘比较一下的。

推着小车来到5号隔离病房內,粉红脑打开耳麦投影数据开始核对清美的治疗过程,在检查生命维持设备的同时,抽空看看清美的长相。

粉红脑觉得,自己见过的女人这么多,不说风华绝代,漂亮的还是见过好些的,但眼前这位姑娘却半点跟漂亮搭不上边。因为形容消瘦,事实上脸色不太好看,闭着眼也不知道实际眼型,中规中矩的鼻子,小嘴巴,整体看上去颇为清秀内敛,但并不是摄人心魄的美貌。

都说麦哲伦爱好美女,越是突出的美艳他越喜欢,莫非真如小说中写的那样,阅人无数的男主角总会栽在没啥优点的女主角身上?

粉红脑自嘲地笑了一下,想着还是先照顾好病人吧,便准备给姑娘做做体查。

这时,走廊上异常安静,因为是交班时间,大家都在核对自己的病人,并做好确认检查,即使是橱窗相对,也基本没有空闲回头看别人在做什么。再者如果要替患者更衣就必须将玻璃转为磨砂,保护患者隐私,便更注意不到。

而也就是这样一个时候,刚刚触碰到清美身体的粉红脑被突然醒来的清美给抓住了手腕,一个猛拉,粉红脑便栽倒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清美打晕了过去。

随后清美立刻开启玻璃磨砂,迅速跟粉红脑互换了着装,给粉红脑贴上针水监护戴上面罩,而自己则换上了医疗工作者的帽子口罩,推着小车准备离开病房。

走两步回头再看看床上的粉红脑,似乎有哪里不对,又倒回去将粉红脑盘起的长发解开,扑腾几下居然散发出淡淡香水味道,随后擦掉她的妆容口红,细看之下,没想这粉红脑实际还长得挺标致,这妆化与不化容貌都没有太大差别。

关掉玻璃磨砂,清美冷静地推着小车离开了病房。

重症病区的走廊和曾经清美呆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差别,一样的封闭严肃。见其他人都还在核查病人,清美偷偷将小车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准备跑路。医生还在巡视整个病区,清美微低着头不去看人多的地方。

转过病区转角,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厅,在大厅的一侧放置着大量桌椅和远程监控设备,此时正有两名男性坐在那里高谈阔论,看他们两个身着制服样式跟其他工作者不太一样的样子,许是家属。清美不想再生枝节,便从大厅中间迅速穿过走进了更衣室。

本想将蓝皮换下再离开重症病区,可没想更衣室里居然还有人在那里打电话,不敢逗留,清美直接穿上别人的工鞋,披上别人的外出制服离开了重症病区。

——

出于安全考虑,即使住院大楼将近五十层,清美仍选择走楼梯,刚拐进去便轻触粉红脑的耳麦,开始查阅院信息。自刺中那个男人之后,清美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在被麦哲伦抱走的途中,她看到了艾瑞。联想起受伤的优,还有紧急离开的运输船,猜测那船可能并没有直达联合政府,而重伤的优则可能被那些安保送到这里来医治。

粉红脑的权限不够,清美能查到的患者信息不全面,只能知道个大概位置。然即便如此,清美也找不到任何与优·乔纳森有关的信息。

而因为太过于专注,清美差点滑了一跤,扶正之后,脑袋像是被冲击了一下,她开始怀疑自己查找的方式不对——优一定在这家医院,但使用的可能不是优·乔纳森这个名字。

“罗米纳!”

想到这,清美立刻搜索优的原名,几番操作,终于找到了优所在的病房,隧立刻前往。

医院的环境确实令人怀念,同样是疾病年代过来的人,清美对这里的景象记忆犹新,过往不断在脑海里闪现,那些熟悉的声音也似在耳边回响,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境一点都没变,自始至终清美的认知与感受都还局限于这样白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里。

因为身上穿的是工作人员的制服,清美很轻松就来到了优的病房,感应到清美的动作,病房门自动开启,本以为里边应该是优、艾瑞和姑姑三个人,却没想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优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前方。听见有人进来,优回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而也只是这么一眼,哪怕清美是全身裹的就只看得见眼睛,优也立马认出了她。

“清美——!”

那一瞬优便想起身去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奈何伤口因撕扯产生剧痛,令他不得不倒回病床之中,直喘粗气。

清美见状却也没有上前去搀扶,而是在门前半步站定,等病房门自动关上之后,才缓缓解下自己的口罩。

优发现,才这么点时间没见,清美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再见到她,有很多关切的问题想问,想知道她在自己晕倒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伤进了重症监护室,那个凶手去了哪里,打败他了没有,如若没有又是否在暗中威胁着彼此的性命。可是一想到在这之前她令人惊奇的自愈能力,能这样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或许危机真的已经解除,而他们已没有后顾之忧……

明明很想关心她,可到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

“艾瑞把你换给麦哲伦了!你快点藏起来,别给他们找到了!”

但话一出口优就后悔了,这不是让清美走吗?自己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可清美却语气淡漠,简短地回了句:“我要走,没人留得住我。”

优没有听出清美话里的硬气,反而感觉到了一丝离别之意:

“你是...要走了吗……”

清美没有回答,但神情已告知一切。

优不知道清美了解到多少,但他们此行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只要交出清美,优便可安全,或许聪慧如清美已经从优刚才的话中得到了答案,知道已经安全,不必再留下,所以决定离开。可是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她此时走还会是为了什么事?!

“这次离开,又是要去寻死吗……”

清美默认。

优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糟心的事情,实在绷不住情绪低吼道: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反反复复要寻死?!好好活着就不行吗?!难道活着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没想清美却平静地反问道:

“你呢,觉得这么活着有意义吗。”

优短暂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清美跟当初的自己太像,可如果她总不说出原因,根本找不到办法劝说她:

“我是失去了很多,但我也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让优崽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倘若我寻死,放弃了这条命,那优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被命运吃掉的未来,就真的烟消云散!这是我的使命,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那恭喜你了。”清美内心毫无波澜,“但若死亡便是我的使命,那你觉得我还应该活着吗?”

这句话优听着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没做任何思考便说道:“一个使命!被完成!应该能得到什么!你消失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啦!这根本就不是使命!这只是你的懦弱!你的胆怯!因为你惧怕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那些回忆令你觉得不堪忍受!可是又无法挽回!现实无法改变!那些过往只会像利器一样不断地刺激你的神经!而你却无能为力!只有躲藏!进而选择死亡、逃避问题、一了百了!但你这样只会带着悔恨离开!即使身赴另一个世界!你也不会得到安宁的!”

清美看着捂着胸口激动地额头直冒汗的优,许久,终于揭下一层防备,淡淡地说道:

“我选择死亡,并不是因为逃避,而是解决问题的其中一个方法便是‘我的死亡’。”

又是这样的话,优直接甩头看向窗外。

清美知道优只是赌气,便继续说道:“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无论是自缢、高空坠落、持续失血,甚至是饿上十天半个月,我都还“活着”,你说我选择死亡是为了逃避,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自杀只是一时的冲动,但这条路是我经过考虑后选择的,如果你也经历了和我一样的事情,你会理解的。”

优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惊讶地回过头来,然而即使清美暂时沉默,他也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我来就是为了跟你道别,上次不告而别让你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真的对不起。”说着,清美带上口罩,“再见,以后别再这样了。”

眼见清美转身要走,优条件反射大喊:

“清美——!”

清美停了下来。

优见状立马说道:

“你寻死一次,我救你一次!你寻死十次,我救你十次!我绝不让你就这么消失!”

可是清美却似是有些嘲讽意味地问道:“你这个样子,怎么救我。”

优挣扎着起床,胸口渐渐被染红:

“你尽管等着!我一定来!”

清美不禁问:“我们才认识多久,连朋友都不算,你要为我做这些?”

然而优的神情却是格外认真:

“你也选择了帮助我不是吗!而且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我的女儿......”

清美忍俊不禁:“一个需要女儿保护的弱小父亲?”

优回道:

“确实,你很厉害,我也希望优崽长大可以像你一样比我厉害很多很多,希望他茁壮成长,开心快乐,而这也是我对你的期望......”

此时,优已放下双腿坐在床沿,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甚至连抬起头望清美项背的力气都没有:

“优崽...已经在我怀里逝去,而你,我救了回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罢,优强撑着站起,可只一瞬便又倒了下去。

感知到优的坠落,清美迅速转身上前将他抱住。

而相应的,优也紧紧地抱住了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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