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尾端连着钢索的双刃短匕刺穿老鼠样子的生化体，带着身体将其钉在了墙上。
“真是烦人。”
钢索伸直，接着拉回，双刃短匕没入毒蝎袖子，闪过一抹寒芒后彻底不见。
手上现出漆黑的纹路，夜冥隔空将老鼠抓起，细细打量，绿色的瞳孔带上些饶有兴致的神采。
“和外界那些老鼠是另外一种变异方向。”
甩手抛掉，夜冥抬头，看到的是枯燥的石壁。
四面八方，都是这石壁。
也就是说，他和毒蝎，被困在了这个空间里。
“难度果然很高……”
轻声喃喃被毒蝎听到一点，他转头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夜冥伸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枚水晶币，“你听到声音了吗？”
“陌生人……”
远处隐隐传来这样的声音，然后是，
“安静点混账！让老子想完！”
毒蝎嘴角一抽，却看见夜冥一弹指将水晶币打在了他身后的石壁上。
“渊力模块发动，分解。”
轻喃一声，夜冥推了推眼镜，顺带提醒了毒蝎一句，“退开。”
光芒一闪而逝，毒蝎移开时，石壁已经现出裂纹。伴随着石头崩碎的声音，石壁的这一面完全坍塌，现出一条铺满沙砾的方形通道。
“运气不错。”夜冥嘴角勾起，“这边过去正好是空腔。”
毒蝎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第一瞬间，短匕弹出在手，脚步后移拉开距离，双眼中尽是警惕与……恐惧。
对，连这个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队长，也对夜冥感到了害怕。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上我？”
夜冥笑笑，“不要紧张。”
毒蝎现在就像是我们面对一个能扛起推土机砸死你的丑爷一样，就算夜冥说不要紧张，他也放松不下来。
“……”
咬着牙，毒蝎盯着夜冥，神经绷得紧紧的。
夜冥看着毒蝎，半响，他叹了一口气。
“兴许直接动手要好些，不过现在也没差。”
语毕，在毒蝎死死的目光中，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你——”
毒蝎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瞪大。
“噗通”
脚下一软，身体倒地，再起不能。但奇怪的是，意识还在，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脚步声中，夜冥跨过毒蝎，进入通道。
逃过了一劫？不，不对，这根本不是夜冥的作风。
“虽然你现在已经没用了，但是从现在起，你还是得完完全全地臣服于我。”
远远地，传来这样的声音。
毒蝎木然起身。
……
脚下是由分割完美的石砖铺成的道路，石壁还刻满了壁画和文字，不过就算是诸神界力量加持的楚暮和丽也看不懂这些文字。
按照记忆，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文字其实是符纹的单字化，而且这个符纹楚暮还没学会，所以诸神界不予翻译。如果楚暮掌握了这个符纹，那么无论这个符纹被魔改到那种地步，他都可以认出来。
然后说到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文字都是乱写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就像一串@￥#%＄々＆＃＄，系统都没法翻译。
楚暮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很大。
“嗒、嗒、嗒”
丽在前，楚暮在后，两人的脚步声在这空阔的空间里扩散开来，令这片寂静更显诡异。
那个声音还在呼（威）唤（胁）两人，所以他们只能沿着通道走了。
好在路上没有任何生化体，不，这一点都不好。像这种地下遗迹怎么可能没有生化体？但眼前偏偏就是不出现生化体，就像看恐怖片一样，明明知道肯定会有吓人的桥段，但是画面就是不切到吓人片段。楚暮和丽就像观众一样，神经绷得紧紧的。
所以楚暮试着讲起了壁画上的故事，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不过试试能不能分散一下丽的注意力也是极好的。一个人紧张总比两个人紧张要好得多。
为什么是楚暮讲？
这，小家伙丽都快抱着楚暮腰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故事倒是蛮悲壮的。”
这个世界对人类是相当的恶意，一觉起来全世界都变了就他们没变，要楚暮自己待在这种世界肯定会跟老天爷说声cnm。好在和大部分末世文不一样的是，人类的秩序在短时间的混乱之后得到了统一，以城市为根据地开始了攻防战。
这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他讲的故事是这个历史的一部分。
不过从历史来看的话……看看现在的聚集地就知道了。
所谓人类的秩序，终究敌不过自然的报复。
但是这一墙的壁画相当精致，就算是战前要达到这个水平也要画上不少时间。他们是怎么一边抵抗一边抽时间把这些壁画画出来的？
“……市长最后选择了一个人坚守，像个英雄一样把女儿托付给了其他人。”
“市长牺牲之后，这个城市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全城仅剩的三千人整理了武器，准备在第二天舍弃这个城市和其它的存活的人类汇合。”
“楚暮，”
楚暮停下脚步，他注意到丽在喊他名字的时候声音止不住的发颤，他转过身，小家伙撞进了他怀里。
“我……想哭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总不能甩手走人吧？
当然，如果怀里的是个肌肉猛男大胡子的话，那楚暮不仅要走，而且还要踹上一脚。
也许是很多脚，踢到自己没有心理阴影为止。
“哭吧，我在这，放心。”
小姑娘就开始抽泣，渐渐地，小雨变成中雨，中雨变成大雨，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洪水泛滥。
半个小时，露露主动挣脱怀抱，靠在了一副壁画上。
楚暮一糙老爷们身上也没纸巾啥的，他也没带绷带之类的医疗物品，索性也没递什么东西过去，同样靠到了一副壁画上，侧过头，壁画是凹进墙里的，两个人靠的一面墙两幅画，侧过头也看不到对方。
“吾……我不是很会讲故事。”
自称的更换代表卸下了伪装，不过楚暮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小家伙
“实际上，到死的时候，我也才100岁不到。”
“我的死因……很正常，在战争中受了伤，一直治不好，最后在不甘中死亡。”
“你知道我不甘什么吗？楚暮。”
“我想，大概是对自己死亡的不甘？或者是对自己受伤的懊恼？”
“不……我只是，”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我只是，希望能在我死之前见到父亲一面。”
“……”
“很孩子气的想法吧？毕竟本来年龄也不大，死之前想看看亲人不好吗？”
确实很孩子气，就是在那个世界，这个小小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吧？
“当然，最后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她又停顿一下，深呼吸一次，“毕竟是战争，我的愿望即使再微小，牵扯到身份就不算小了。老实说，有这么一个愿望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感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楚暮站起身，“壁画里这位英雄让你想起了你的父亲？可是你为什么哭呢？”
“吾也不知道呢。”
小家伙又换成了那副语气，“也许是因为担心吧，又或者单纯是因为怀念，总之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切，我是真的死了，毫无征兆的死掉了，起码暂时，我有点接受不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我应该能接受吧，不过现在……楚暮，你没有过去吗？”
话题转的生硬，但是楚暮也不在意，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全身骨头发出空响。
“我的过去？未婚无子没有女友，倒是有几个好哥们。成绩优异到就算我连续缺课两周都没事，出了校园进入职场，工作努力工效极高，业余时间什么都学，从格斗学到书法，起码目前为止，没有什么遗憾。”
“是吗……那可真是幸福的人生。”
“幸福就算了吧，这个词相当深刻的。”
楚暮站到了通道中间，侧头看过去，看到同样走出来侧过头来看他的丽，不由一笑，“现在心情好多了？”
丽摇了摇头，“如果大哭一场就能改变世界的话还要战争有何用？走吧，楚暮，我们还得尽早离开这里。”
楚暮没有转身，他扳了扳手指，“我这个人呢，从来不相信自己能理解他人。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出身、经历、态度、知识，这些东西每个人都不相同，人与精灵同理。但是起码在这里，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转过身，给丽留了一个背影，“我这个人没遇到过什么大难，唯一一次大难就是害我死掉的空难，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这次遇难就害我死了的话，那也挺好。死亡就像一堵墙分开了两个世界，当人们彻底遗忘你的时候，你也就彻底地与那个世界断开了联系。反过来说，你认为自己死亡那不算死亡，只有当你生前的世界忘掉你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像我这种随处可见的工具人，想必他们已经忘记了吧。
“真正死亡吗……”
丽陷入沉思。
楚暮先迈步，脚步声在通道里交叠，惊醒了沉思的丽，她“喂”了一声，嘟囔一句“耍什么帅嘛楚暮”，跟了上去。
……
“祭坛么？看来是到了。”
方地砖铺就的地面从高空看是一个规整的六边形，每条边对应着一个通道。每个折角顶端都设有一颗发光的晶石，映照着整个空间。
夜冥从一个通道走了出来，看到前方的祭坛，便停住。
祭坛也是六边形，每条边与墙壁向对，每条边都设有石梯，向上延伸。
夜冥根本没查看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实际上他很清楚，这里根本不可能有机关。
他拾级而上，毒蝎跟在他身后。
毒蝎显得更加阴郁，低着头，四处的光打来，形成的阴影将其上半张脸完全遮住，而下半张脸因为戴着呼吸面罩的原因，本来就无人可见。
“哈，这进度很不错啊。”
饶是夜冥，此时也是惊喜的叫了出来。
平台之上，是一汪泉水。黑白色呈阴阳鱼状相抱，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正是太极图。
而此刻，太极图已经快失去界限，即将崩溃成一池子黑白混融的东西。
“嗒嗒嗒”
毒蝎转身，甩手，短匕握于手中。
在毒蝎转身的方向，可以看到来人，一男一女，女的身高一米六三，发色火红，银色瞳孔，血红色公主裙和黑色长袜有些破损，脸上又戴着呼吸面罩，看不清面容；男的高一米八，一身黑色碳纤维紧身服，金属底的鞋，黑发黑瞳，同样因为面罩而看不清脸。
在毒蝎转过身来的时候，这一男一女当即就停了下来。
夜冥双眼微眯，细看之下，那女的耳朵微尖。
“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之后，夜冥脸色一正，大喊一声，“毒蝎，杀了他们！”
风声响，毒蝎跳起，黑袍飘舞，但见一道银芒闪过，连着钢索的双刃匕劲射而来。
“叮”
双刃匕与双刃匕相碰，溅出火花。楚暮手腕一转，伸手抓住了钢索。一股巨力传来，将其扯去。与此同时，丽拎着绯红女皇冲了过去。
毒蝎见势不妙，脚下踩地，向前奔出。
而他前方，正是楚暮。
“砰”
握拳，十分的力道，全部轰向毒蝎胸口，与此同时，楚暮松开了手里的钢索。
毒蝎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我以为大家都会很理智的来着。”看了一眼毒蝎，又看向了夜冥，绿色的瞳孔让楚暮有些天然的厌恶，“阁下的姓名是？”
“很好，两个都是。”
抬手，握下，手中现出一柄血红色的阔刃大刀。
夜冥扶了扶眼镜，歪头笑道，
“夜冥，夜之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