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手中符牌上写的是坎二二,代表坎方的第二十二号竹棚。坎方位于正北,殷勤辨明了方向,急匆匆地走到青帝庙正北方向的一片竹棚区。负责照看这片区域的,是个身着蓝衫的老者,看他的样貌,年纪应当在六十以上,炼气后期的修为。在他这个岁数上,再想冲击筑基就很困难了,估计他也是放弃了这个念想,才出来替宗门做些琐碎的事情。
老者检验过殷勤的符牌,一边带着他往二十二号竹棚走,一边面无表情地唠叨着:“按照宗门的规矩,凡在竹棚内开脉者需事先缴纳三枚低阶灵石,其中一枚灵石是你开脉之后验脉所需,不过你若无法开脉,这枚灵石也不退还。剩下两枚灵石可供你在此处待六个时辰,若是六个时辰之后,还未能开脉,继续占用此棚的话,则按照每三个时辰一枚灵石的规矩,收取灵石。”
殷勤经过刚才一番疾走,体内的血气又有波澜,走路时便一个劲儿地咳嗽,来到竹棚的门口,更是咳出一大口的血块。见那老者面带诧异地看着他,殷勤从兽皮带里掏出十块灵石道:“我先订两天半的,不够再补。”
老者接过灵石,脸上闪过一丝嘲笑的神色,补充道:“宗门的规矩,凡收到的灵石,无论是否用够数,一律不予返还。”
“知道了。”殷勤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钻进竹棚,将门带上,眨眼的功夫里面就响起了带着节奏感的呼噜声。
老者在门口翻了个白眼,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小声骂了句:“怪鸟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青帝庙是在辰时整开的门,等到过了中午,庙门口就时不时地传出唱念的声音。
“陈四郎,五行缺二,两阳火,一阳金,一阴金,一阳水,脉开中下品。”
“赵胜,五行缺一,一阳金,一阴金,一阳木,一阴火,一阳水,脉开下品。”
“刘长午,未能开脉。”
“周小蛾,未能开脉。”
“李有年,五行俱全,一阳木,一阳金,一阴木,一阴土,一阳水,脉开下下品。”
…...
唱念之声宛如平缓之江水,徐徐而来,虽然并不高昂响亮,却能让等候在庙门前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些等候自家子弟的亲人们,也随着那唱念之声,或唉声叹气,或面带愁口,或手舞足蹈,演出人间百态。
更有那有经验的旁观者,面露不屑的神色,按照以往的经验,开脉的时间越长,往往越能开出上品的灵根。现在午时刚过,尚且不到平均开脉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开出个中下品的灵根来。真正的好戏,要等到傍晚时分,甚至深夜,才会上演。
而此刻最紧张的则是那些还在排队等待进入青帝庙的少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从庙里出来便哭嚎着瘫软在地,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苦笑连连。没办法,先出来的这些人,即便是开出了灵根,也多半止步筑基,与长生大道无缘。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接近黄昏,青帝庙停止接纳新人入内,这时从庙里出来人的频率也渐渐加快,那唱念之声便一声接着一声不觉于耳。
“阴公丑,五行缺二,两阴金,一阳金,一阳土,一阴木,脉开中下品。”
殷公丑的灵根报出来,看热闹的人群中便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有行家评论道:“此脉可惜了,三金根里竟然有两支阴根,哪怕换成两阳金,一阴金,便可列入中品灵根了。可惜了哦,最多到宗门里当个仆役管事直流,混个不愁吃喝而已。”
问题是,这位老兄嘴里虽然连说可惜,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意,想当初他也是参加过开脉大典的人,却是连脉都没得开。
殷公丑的神态到也轻松,他走出庙门在大家事先约定的距离庙门口不远的一棵大树之下转了一圈,见没人在此等候,不禁有些沮丧,自言自语道:“奶奶的,都没出来呢,难不成我的灵根最差劲了?”
正念叨着,青帝庙中便传来了唱念之声:“阴公子,五行缺二,三阳土,一阴金,一阳木,脉开中上品。”
“老大竟然开出个中上灵根,比爹的不差!”殷公丑一听赶紧往庙门口跑去,远远地就见殷公子拉着个长脸出来了。
殷公丑冲过去,照着殷公子肩膀锤了一拳道:“行啊,老大!竟然开出个三阳土,都赶上爹的灵根了。”
殷公子一愣,反问道:“不是三阴土吗?咋变成三阳土了?”
殷公丑被问的也是一愣,赶紧拿过殷公子手上的写着灵根属性的兽皮卷,仔细分辨了半日,方才肯定道:“这人字迹写得潦草,不过肯定是三阳土,否则不会给你中上品的评语。”
殷公子一听这才云开雾散,拉着殷公丑道:“饿死我了,赶紧买点吃的去。”
殷公丑甩开他道:“你自己去买,老三小妹还有殷勤他们都没出来。”说话间,他的脸上便带了一丝喜色,越往后开脉的人,越容易开出上品的灵根。他恨不得殷小小他们在里头憋上一宿才好。
不过没过半个时辰,殷公寅也出来了,他虽出来的晚,开出的灵根却和殷公子差不多,也是中上品的灵根,属于那种努把力能够摸到内门弟子门槛的那种。只不过他的主属性是两阳金,一阴金,外加一阳土和一阴木。总体来说,三金得一土相生,比殷公子的好些,却又不如殷公子的三阳土那么纯,所以也得了中上的评语。
若是按照那些瞧热闹的“行家”的看法,殷公寅则更是可惜,若是能将那一阴金换成阳金,别说内门弟子,就是真传都有可能了。
殷公寅平时总爱阴沉着脸儿,此刻却也有些喜上眉梢的感觉,又听了殷公丑的灵根只是中下品,心里便很是纠结,他好想吟一句诗词宽慰一下二哥,憋了半日才叹了口气道:“奶奶的,开脉之后,竟将我作诗的灵感全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