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穿过大半个帝都来到张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次袭击，袭击者虽然只是普通人，但一一应付下来，即便是林克也感觉到了疲惫。
在张家上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红色“丝线”在徘徊，这里的诅咒是城市内其他地区的数倍。古朴的四合院，现在看起来到处弥漫破败的痕迹。门槛上残留着道道血迹，从颜色判断，在不久前张家又发生了一起悲剧。
段雨算了算日子，第六名死者就是在今天出现。他走上前，按下门铃。
过了好久，才从对讲机中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好，有什么事？”
“我们是驱灵人，想来探望一下张家的情况。”段雨回复说。
话筒那头似乎传来争吵声，十几秒后，女人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好的，稍等。”
段雨等了一会儿，四合院的大门打开一条缝。一张年轻的面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在看到段雨后，她才把门完全打开。
“是你。”段雨回忆起女人的名字。
张晓斐，张家旁系的一名女大学生。在之前的调查中，段雨拜访过她，对她有了很深的印象。面对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与大部分陷入恐慌的张家人相比，张晓斐格外冷静。
段雨对她点头示意，钟云渺张晓斐之前也见过，将身后的林克介绍过后，四人走进张家。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帝都了。”走在前面的张晓斐说。“外面现在很不安全，好多人都疯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段雨说：“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又是和张家有关？”张晓斐问。
“可能吧。”段雨说，“你怎么会在这？”
在上次的拜访中，张晓斐言语间明显流露出对张家的疏远。
“不只是我，所有跟张家相关的人都集中到了这。”
“是谁把你们叫过来的？”林克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有点复杂。”
张晓斐在一扇门前停下来，屋内传出剧烈的争吵声，她推开门，一股阴冷的空气，钻入屋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霎时间变得安静，数十双眼睛看过来。
一个之前骂得最凶的男人，在看清段雨和钟云渺的长相后，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喊道：“大师！是我啊，张伟，前几天你还找过我，问过我几个问题。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啊！求求你了！”
张伟也是段雨曾经的调查对象，不过与张晓斐不同，段雨对一个好吃懒惰、欺软怕硬的男人，可没有一点好感。
张伟跪下后，就连连磕头，旁边有几个摸不清头脑的，也学他的模样。段雨看向张晓斐，一脸无奈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张晓斐解释，旁边的人就七嘴八舌的开始诉说起来，一些中年女人，边说还边抹眼泪。段雨听了好久，才理清楚是怎么回事。
昨天中午，也就是瘟疫刚爆发的时候，所有张家的人，不论是直系还是旁系，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再回过神时，就出现在了张家祖宅中。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有一个人提出有急事，要离开，刚迈出祖宅的们，他就死了。
“怎么死的？”段雨问。
张晓斐闭上眼，身体在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一旁一名中年女人补充说：“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他脑袋就从脖子上滑下去，像是豆腐一样掉在地上，摔了个细碎。”
张晓斐嗓音颤抖着说：“当时我离他不到两米，溅开的脑浆，刚好落在鞋上。他是第六名死者，照理说在一周内，没人会死，但谁也不敢出门。”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张伟，“也有的人想让别人试试，能不能走出去。”
段雨思考了一会儿，“尸体在哪里？”
“我带你们过去。”张晓斐说。
张小斐带一行三人来到了四合院的后院，在最深处的角落，他们看到了一个由黑色床单裹起来的人，或者说是尸体。
“尸体就交给你们，我……我不想再看一遍了。我就在前院，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今晚我应该睡不着。”
说完，张晓斐就先离开了。
段雨强忍着恶心凑过去，他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用力扒开床单，一具尸体滚了出来。
这是一具男性尸体，从手掌的皮肤和穿着判断，他生前应该很年轻，估计在二十岁左右。尸体脖子以上空空荡荡，脖子上的伤口，像是融化的起司，还能看到一条条拉长的皮肤。
“有很浓的阴气。”林克说。
“能感觉到穿界门吗？”段雨问。
林克表示没有任何空间波动，钟云渺想了很久，在手机上打出一段话。
“我能感觉到有穿界门的碎片，就藏在这具尸体里，是里世界崩溃后的残留物。”
林克皱起眉，似乎是想问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可他瞥了眼钟云渺背后的木匣子，就什么都没说。
段雨注意到他的视线，错开话题问：“能通过碎片，找到一条进去的路吗？”
钟云渺快速按动手机，“很难。以碎片为媒介进行空间的穿越十分危险，稍不留神就会卷入到空间乱流中。你应该还记得虚空乱雷的威力吧，一旦失误，没人能活下来。”
“没有别的办法？”
钟云渺摇头。
“还有一种办法。”
林克指了指自己说：“我曾经迷失在鬼蜮中，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就是顺着这个声音，才找到了回来的路。穿界门碎片无法让一个人通过，但是一个声音，一个通往现世的坐标，肯定没问题。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林克转过来盯着段雨，“我和钟云渺都没有见过莫羡。”
“……”
段雨瞪着眼与林克对视，“所以就要我来？”
“嗯。”
“一个人？”
“嗯，碎片最多只能承担一个人的意识。”
“我总觉的你在坑我。”
林克耸了耸肩，“这是唯一的办法。”
段雨做了个深呼吸。
“那就开始吧。”
既然已经投身到帝都的阴谋中，再畏首畏尾，除了耽搁时间外，没有任何作用。
手掌里传来柔软触感，钟云渺正担忧的看着他，段雨挤出笑容，轻轻握紧她的小手。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去传个话，马上就会回来。”
段宇朝林克点点头。
林克抽出一张符咒贴在尸体上，点点蓝光从尸体脖颈处的伤口涌出。
“现在开始回忆关于莫羡的一切，不要忽略任何的细节。”
段雨闭上眼，第一次见到莫羡是在符箓斋，清爽、干净是他对莫羡的第一印象。第二次就是在张家的里世界中，这一次，莫羡就像是一名理想主义者，去救治每一名遇到的伤者。
段雨回忆的越多，脑中关于莫羡的形象就越发的模糊，直到他彻底忘记莫羡的样貌时。尸体上方的蓝色的光点，将段雨吞没了。
他看到了。
这是一片战场，到处都是残尸，“段雨”一个人行走，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剑。
忽然，一只断臂，将他绊倒，他倒在血泊中。
他半张脸浸在血里，另外半张脸映在血上。
那是莫羡的脸。
段雨看到，他眼中除了绝望，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