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到处都是水泽,到处都是利剑,几乎无法下脚,一具具尸体也让人有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村长打量四周,皱了皱眉头,开口道:“瘸子,你去收拾一下,装殓好,不要让他们曝尸荒野,送他们沿江下去罢。元宝蜡烛和纸船纸鹤也都烧给他们。”
瘸子一瘸一拐上前,瞥了瞎子一眼,笑呵呵道:“骚情,还吟诗,吟得狗屁不通。”
瞎子大怒,嘴角的胡须吹得飘起来:“你想吟还不会呢,你大字不识几个!”
司婆婆连忙道:“瘸子,装殓时好东西要留着啊,不要装到棺材里,总归值点钱,下次也好卖掉换点油盐酱醋!”
“好嘞!”
大墟中,最贵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油盐酱醋绫罗绸缎,这种东西大墟中没有,只能商队从外界运到镶龙城,然后大墟的居民用奇珍异宝和兽皮去换,完全可以说盐巴比金子还贵。
司婆婆每次都是拉着一车的宝物,带着几头牲口前往镶龙城,卖掉牲口和宝物,才能换来一些油盐酱醋。
药师上前,为秦牧上药,包扎他手上的伤,摇头道:“空手抓剑,你的元气还没有强到那等程度,下次别逞强。”
秦牧只觉手心凉凉的麻麻的,感觉不到疼痛,道:“我的控剑术不行,做不到漓江派那人那般灵敏,我感觉到自己有一身力气,却无法打出去。”
“很正常。屠夫这厮的控剑术太差,教不了你。”
药师笑眯眯道:“咱们村有人会高深的控剑术,可惜不想教你。”
村长面色微沉,硬邦邦道:“药师,这里水多,送我回屋!”
药师笑道:“那么村长要等一下了,我还在给牧儿包扎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之后,秦牧看到铁匠哑巴在捡地上的剑,捡起一口,轻轻抖了抖,便见数以千计的飞剑自动飞来,叮叮当当与哑巴手中的剑碰撞在一起,这些剑竟然统统消失,合并成了一口剑,令他不禁啧啧称奇。
他也上前,捡了一口剑轻轻抖了抖,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哑巴咧嘴笑了笑,嘴巴里没有舌头,啊啊了两声,然后两只手搓了搓手里的剑,那口剑竟然被他搓得越来越小,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银丸子,只有指头大小。
秦牧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也想搓一搓,看看是否能搓成一个小银丸,药师连忙道:“别搓,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哑巴,你别逗他,否则我毒死你!”
哑巴笑个不停,从秦牧手中将飞剑抢了去,然后把那个银丸塞到秦牧手中。
咔嚓。
秦牧听到自己的肩头传来一声轻响,然后整个人被手里的银丸压得趴在地上。哑巴吓了一跳,拍了拍脑门,他刚才忘记了这是几千口剑汇聚在一起才炼出的剑丸。几千口剑加在一起,重量是何其之重?
秦牧措不及防,自然被压得胳膊脱臼,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哑巴正要将秦牧的胳膊接上,突然被走过来的司婆婆一脚踢得飞出村庄,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只听村外的空中传来啊啊的声音,越来越远。
司婆婆阴着脸,给秦牧接上胳膊,怒道:“不会说话的都是坏胚,一肚子坏水!牧儿,这些剑是母子剑,几千口剑中有一口是母剑,其他的都是子剑,只要找到母剑,便可以将子剑统统收回。不过漓江派的剑丸沉得很,你现在还拿不起来。”
她捡起一口剑,也如哑巴那样轻轻抖了抖,数千口宝剑哗啦啦飞来,融入到这口母剑之中。
司婆婆笑道:“想要将母剑变回剑丸,不需要搓,哑巴是在耍你。你只需要将元气与母剑相容,便可以缩回剑丸。同样,你用这种办法,也可以发出母剑中的子剑。”
秦牧打量她掌心的剑丸,眨眨眼睛,纳闷道:“婆婆,你房间里好像有这样的银丸子,有好多!”
“有吗?”司婆婆眨眨昏花老眼,纳闷道。
“有!”
秦牧记了起来,他在司婆婆的房间里见过这种银丸,数量不少,有的被丢到床底下,还有的在不穿的鞋子里,还有角落里也有不少。
他小时候,甚至还把这些银色丸子当成弹珠玩,弹来弹去。
他甚至还见到过司婆婆养的老母鸡,把这种银色丸子当成沙石吃到肚子里!
现在想想真是可怕,万一这些银丸子在老母鸡的肚子突然噗嗤一下变成了一口剑,那副场面真是惨烈。
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司婆婆目光闪动,道:“你小时候能够拿得起来,自然是普通的银丸子,不是剑丸。”
秦牧不太相信,道:“我还在哑巴爷爷的铁匠铺里,见到过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这种银丸。”
司婆婆昏花老眼眨呀眨,眨得比秦牧还要溜,笑眯眯道:“你觉得哑巴能这么有钱吗?”
秦牧被她说的有些迷茫,哑巴的确看起来不像是如此财大气粗的人,他分明就是一个只会打铁出力的苦哈哈。
司婆婆笑道:“不要多想,咱们村都是普通人,一个个都是穷得叮当响的苦哈哈,而且还都是老残废。咱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一切都很正常。你怀疑哑巴那一箱子都是剑丸,还不如怀疑墙角的水缸也是个宝贝儿呢!”
秦牧看向她说的那口水缸,水缸放在铁匠铺的屋檐下,等下雨的时候用来接雨水,不过古怪的是秦牧从未见到这口水缸的水满过,无论多大的雨,缸里始终都是半缸水!
而且,这口缸的水也从未少过,更未见底过,哑巴打铁用水很多,一桶一桶的往外舀可是缸里的水还是那么多!
司婆婆见到他怀疑的小眼神,也觉得这个例子有些不对,连忙道:“你不会觉得药师门口的一堆破瓦罐也是宝贝儿吧?”
秦牧看向药师门口的破瓦罐,瓦罐里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里面养着一些蜘蛛、蚕、蜈蚣之类的小虫子。
刚才大水弥漫,瓦罐里进水,几只虫子爬了出来,站在瓦罐沿上斗来斗去。突然一只黑蜘蛛发怒,浑身上下都是火焰,接着蜘蛛膨胀,变成桌子大小,向其他小虫子喷火。火焰中,几只金色的蚕虫长出翅膀,变成一尺多长,从火里飞出,扑在蜘蛛身上吱吱便咬。
药师探出头来,呵斥一声,那些虫子连忙缩小身体,又回到瓦罐中老老实实呆着。
秦牧愈发怀疑,司婆婆干笑两声,讷讷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再普通不过……”
秦牧试探道:“婆婆,外面的人也都像瞎爷爷一样会飞?”
司婆婆点头:“外面的人都会飞。”
秦牧道:“外面的也都像我们村子里的人一样,都是灵体?”
“全都是灵体!”
“外面的人也都像咱们村的人一样厉害?”
“厉害得很!否则婆婆和瞎子他们便不会被逼得躲入大墟中了!你不要总想往外面跑,当心死在外面,外面的人,比瞎子凶多了!”
……
秦牧将信将疑,大墟外面的人真的如司婆婆所说这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江边,瘸子收拾好尸体,装殓入棺,马爷将一根根木楔子拍入棺材盖,钉上棺材,然后将一口口棺材推入江中,让这些棺材沿江漂流而下。
江流湍急,下游会有许多暗礁乱石,这些棺材很难漂流到大海,途中便会被撞破,尸体也会沉入水中,变成涌江大鱼的食物。
“漓江派,可能会从南疆除名了。”
瘸子看着远去的棺材,幽幽道:“掌教死了,门中高手也都死了,这个门派很难存活下来。”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马爷摇头,看向远方:“我现在想的是那位神下第一人。沐悲风是南疆五苗府的府牧,延康国师亲自将他招安,封官从二品。他死了,漓江五老也死了,会不会惊动这位神下第一人?”
瘸子摇头,断然道:“会惊动他!但是他绝对不敢进入大墟!”
马爷看他一眼:“你别忘了,一个延康国师奈何不得大墟,但是国师背后则是延康国!延康国,是一个挂着国家名头的大派!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会不对大墟虎视眈眈?这里,可是有着无数宝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