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桓这一趟去了整整小半年,眼看着季节变换,草木由绿变黄,阿洛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她躺在摇椅上看着子桓的信件,子桓在信上说,江东的气候宜人,只是有些潮湿,还不是很习惯,一切顺利的话,估计新年前就会回家。阿洛本来盘算着,等过了冬月,子桓回来时差不多就会赶上孩子生产。谁料到,那日,她出门,马车受了惊吓,她也跟着受了惊吓,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就生产了。幸亏淳瑜意及时请到了稳婆,又好在自己懂得一些医术,才算保全了两条人命。
事后,淳瑜意暗地里查探了多日,总算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可是每当查到关键之处时,线索就端了。淳瑜意和阿洛都认为,这件事并不是一次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阿洛生产后的第七日傍晚,子桓的贴身侍卫送来消息,大军已经归来,少将军正在朝廷复命,很快就会回来。
夜半时分,子桓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门,来不及脱战袍就直奔阿洛的床榻,
到了近前,又放缓了脚步,拿起塌旁的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坐到阿洛的身旁,抚摸着阿洛的一头青丝,缓缓的说道,“阿洛,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阿洛从床上爬起来,扑进了子桓的怀抱,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在幻想着子桓归来时的样子,她该如何迎接他,穿什么样的衣裙,梳什么样的发髻,上什么样的妆容。可是,当真的见了面,所有的计划瞬间都化成了泡影,她只想扑到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阿洛,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了。”子桓摸着阿洛的一头青丝微笑着说,未等阿洛回话,便顺势躺在了榻上,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阿洛的手没有放开。
战袍上还有凝固的血渍和灰尘,更多的是马上的味道,极其难闻,无奈子桓抓着她的手怎么也掰不开,阿洛只好掩着鼻子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睡在了他的脚下。
翌日清晨,阿洛一睁眼,便看见子桓在盯着她看,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说道,“麻了。”
子桓抚摸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我很想你。”
阿洛顿时羞红了脸,说,“我才刚刚生产完。”
子桓笑了起来,对着门外的辛侍卫喊道,“给我准备洗澡水。”
阿洛服侍子桓沐浴、更衣。她说着,“你昨晚回来的晚了,又睡着了,我还没来得及把我们的孩子抱来给你看看呢?”
“不急,我知道你一定会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子桓说着,想起了路上辛侍卫传来的消息,他在归来的路上就得知了阿洛出门时马车受了惊吓,所以才导致的早产。若不是淳瑜意及时赶到,只怕如今他看到的只能是阿洛的灵位了。他悄悄的嘱咐辛侍卫,要暗查,不要打草惊蛇,他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想谋害曹家的子嗣。
正说着话,曹府管家亲自过来传话,“老爷子和夫人想孩子了,让子桓和阿洛带着孩子过去共进午餐。”
阿洛的这个孩子生的十分漂亮,承袭了阿洛和子桓的优点,又是曹家孙子辈中的第一个,十分招人喜爱,曹家的姑母和叔辈们轮流抱着,尤其是清荷,喜爱的不得了。
“这个孩子长大一些,不如就到我的身边来,你们说呢?”父亲开口说道。
“父亲的话儿子谨记,若是因此让您的身体感到疲惫,那我就罪不可恕了。”子桓说道。
未等子桓说完,父亲已背着手向书房走去。自言自语道,“人老了,看见孩子就喜欢的不得了。”
“二哥,二嫂,不如留在府里几日,我见着也十分喜欢,真想抱回去。”清荷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着。
“你那么喜欢,你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子健打趣道。
“二哥,你看四哥,又拿我取笑。”清荷将孩子放回摇篮,闷闷的说道。
“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你要成婚的消息,此事若是真的,那你也快嫁人了?”子桓问道。
“我才不嫁,我还没那么想嫁人。”清荷固执的说着。
“我看不是不嫁,是人家没看上你吧?”子健在一旁挖苦着清荷说道。
“别老说我,你不是也一样,我可听母亲说了,这个崔家的小姐,性情乖张,绝不会是一个稳稳当当的淑女,二哥还是想想自己吧。”清荷说着。
“原来我不在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啊。快给我讲讲,子健看上了谁家的千金?”子桓笑着说。
兄妹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已经聊到了日头西斜。
回府的路上,阿洛问子桓,“你离开后,我甚少回曹府,只是这次相见,突然发现父亲老了许多,前些日子,我听府里的管家说,父亲近来多次外出去一处老宅,一站就站很久,回来后也时常看着琴凝神。”
“哦?那我明日该派人去看看,那是谁的老宅。”子桓说着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到了东院的门口。
辛侍卫急匆匆的从一侧跑来,伏在子桓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子桓转身对阿洛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阿洛看了一眼辛侍卫,点点头说道,“好”,便转身向内院走去。
看着阿洛走远了,子桓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他说道,“把人带到地下室。”
原来,回来这几日,他一直派人在查阿洛马车受惊一事,除去自己的人,还有淳瑜意的人帮忙,事情很快就查出了头绪。
地下室灯光摇曳,那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吊在木架上,晃晃悠悠的像块随风飘荡的破布。
“说,是谁指使你的。”辛侍卫舀了一瓢水泼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顿时清醒了几分,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几位爷行行好,给我点冰膏,再给我点,求求你们了。”
辛侍卫看了一眼子桓,子桓点点头。
“你说出那人是谁,我就给你。”辛侍卫拿着冰膏在那人的眼前晃悠着。
那人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狠狠的咽了口唾液,似乎还想坚持,不过三秒便坚持不住了,他恳求道,“好人,大爷,您行行好,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事的,你家夫人现如今不是好好地吗,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辛侍卫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人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反正也是死路一条。”那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说,“那日我吸完冰膏被扔出烟管,幸亏一位好心的姑娘相救,后来她给了我好多钱,每次我去找她,她都有求必应,我无以为报,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冰膏是活不了的。所以,我答应她去做一件事,她说马车里坐的那个女人是抢走她丈夫的女人,如今怀了孩子,只要她小产了,她的夫君就会回到她的身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车里坐的是曹府的少夫人啊!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何况我早年曾经喝过少夫人施的粥。事到如今,要杀要剐,你们就来吧。”
“那个女人姓甚名谁?”子桓的口气冷的好像要杀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丫头都叫她任姑娘。”那人回忆着。
子桓转身向外走去,辛侍卫喊道,“公子,那这个人怎么办?”
“随便你。”子桓说着已经消失在门口。
辛侍卫明了,所有进过曹家地下室的人,都没人能够活着出去,何况这个人还是害的少夫人小产,差点一尸两命,早就该死了。
……
邺城的风月楼,华灯初上,任氏一袭黑衣。
“你回来了?”看见子桓,她顿时面若桃花,笑容满面。
未等第二句话问出口,子桓已经卡住她的脖子,“我回来了,你就那么高兴吗?”
任氏眼看着就翻了白眼,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丞相去的老宅是谁人的吗?”
子桓松开了手,背过身说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任氏笑意盈盈,说道,“子桓,我知道你爱的是什么,相较于美人,你更在乎的是权势,不是吗?我能够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不需要你。”子桓打断她的话,转过身阴冷的盯着任氏说道,“我警告过你,如果你再敢对阿洛下手,我绝不会放过你。”
“要不然呢,你能怎样?我是太守的女儿,如今这九州天下,哪个世家不想巴结我,哪个男人不想得到我,你休了我,我不怪你,谁让我一直爱着你呢?”任氏说着坐在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简直是厚颜无耻!”子桓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个宅子是蔡家的,蔡邕的。”任氏对着子桓的背影喊道。望着子桓的身影消失,她黯然神伤的想着,“我的确是厚颜无耻了些,可是我爱你,我有什么错。”